顧長卿離開以後, 宮婢便引著一人進來了, 正是陸雅嬪。
薑念念原本正在無聊之際, 見著陸雅嬪來了, 自然是眼前一亮, 放下手中的東西, 忍不住喚了聲:“……姐姐, 怎麼來了?”
宮婢引著陸雅嬪進來以後,也便依次退出去了。
殿內隻餘下她們二人,陸雅嬪坐下, 握住她的手,隻笑著道:“自是丞相大人專程讓我來的。”
許是因為他擔心薑念念一人獨處的緣故,又害怕薑念念緊張, 故而特地叫了她去陪伴她。
何意百煉鋼, 化為繞指柔,她是真的羨慕薑念念的。更何況疼她的夫君, 還是丞相那樣的人呢……
“妹妹喜歡吃酸的, 想來, 這一胎, 定是個兒子。”目光掃過桌案上的楊梅碟子, 陸雅嬪收回神思, 微笑著說:“姐姐恭喜妹妹了。”
“這倒也未必。”薑念念垂著眼,唇角彎起一道弧度來,隻道:“……其實, 無論是兒子還是女兒, 對我來說都是好的。若是給他一個兒女雙全,倒也熱鬧。”
“是是是。”陸雅嬪亦是笑著說:“先開花,後結果,妹妹與大人啊……總歸會兒女雙全的。”
想來,無論是女兒或是兒子,丞相大人初為人父,他都必定會滿心歡喜罷。
“誒,姐姐,”薑念念握住了陸雅嬪手心,驀然間,像是想起什麼一般,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你過來的時候,可看道了,那邊的情勢到底怎樣了。他在那邊,我心裏就一直放不下。”
陸雅嬪聽著這話,神情微滯,卻還是不忘調笑道:“……才分別多久呢,妹妹這就這般擔心他了?當真是不枉丞相大人日日這般疼你。”
薑念念一雙水眸微垂著,攪了攪袖口,不知怎的,竟一時有些泄氣:“姐姐何必笑話我?我問的,自然都是放在心尖上的大事。”
顧長卿既疼她,那她自然也是疼惜她的夫君的。心心念念,一時不忘。
慢慢的,陸雅嬪有些動容,亦斂起了笑容,確定這內殿之中四下無人了,才緩緩的說:“妹妹,你方才貿然闖出去,可把丞相擔心壞了。”她頓了一頓,抿唇,才繼續說:“想必你也知道,丞相今日所做的,是攪動局勢的大事,自然都是籌謀周全的。隻是你放心,他無論做什麼,都是為的保護你。”
薑念念眨眨眼睛,似乎在嚼碎陸雅嬪的話。繼而靠在了陸雅嬪的肩上,歎了口氣道:“那姐姐確定,大人已是籌謀周全了麼?”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陸雅嬪輕輕一歎氣,安撫的拍了拍少女的肩,語重心長的說:“——本宮信他。”
“——早在丞相府的馬車出事之時,本宮便不信顧長卿是真的身受重傷,他一定會解決好這些事情的。妹妹,你是關心則亂了。”
聽著陸雅嬪的話,薑念念這才恢複了些許神誌,蜷在她的懷中,輕輕應了聲“好”。
見著丞相夫婦情濃至此,陸雅嬪,雖打心眼裏替顧長卿高興,卻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滋味。
思慕丞相的女子這樣多,他以為他會擇一個良配的,可終究,還是選擇了於他而言最危險的身份,皇帝最寵愛的女人。
不知過了多久,薑念念就倚著陸雅嬪說話。溫暖的日頭西斜,落在了光潔的雪地上,惹得人生出些困倦。
更不必說,薑念念的月份逐漸大了,身子也有些沉。她愈發是覺得,自己的肚子裏的確是有個小生命的。
隻是還是個不大聽話的,時常惹得他娘親疲倦不已。
“妹妹,妹妹?”陸雅嬪見著薑念念的神思遊離,早已飄到了不知在什麼地方,才含笑道:“妹妹若是覺得乏了,便小憩一會兒罷,本宮的人會替你看著的。”
薑念念微微垂眸,本欲是謝謝她的,卻心中隻覺得提著一口氣來,隻要是不知顧長卿那邊的情形,她便無論如何也放不下心來。
“姐姐,你陪我說會子話罷。”她垂下眸去,輕咬住了唇角,歎了口氣說道:“我總是覺得緊張。”
“傻姑娘,”陸雅嬪笑意溫婉,緩緩的說道:“他可是當朝的丞相,什麼凶險的情形沒有遇到過?你都已是快做娘親的人了,便是為著孩子著想,不要自己嚇唬自己。”
提到娘親這個詞,陸雅嬪的眼底亦有些動容,瞧上去卻是淚意朦朧的。
任何一個母親,都是想成為娘親的,隻是她這一輩子或許都沒有希望了。她不喜歡陛下,不可能同他生下孩兒。
“姐姐,姐姐?”薑念念眨了眨眼睛,知曉陸雅嬪心中也不好受,便說:“我們不說這個。”
陸雅嬪則笑著問她,“那說什麼?”
薑念念張嘴,正準備說話的時候,然而正在這時,外頭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