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念念向外頭一看,隻見一內侍跑過來,氣喘籲籲便推開了門。他似乎有些緊張,臉上已是血色全無,跪下去便顫顫巍巍道:“……夫人,娘娘,出事了……”
薑念念眉心一跳,便起身來問他:“到底怎樣了?”
就連陸雅嬪,也同時不由捏緊了袖口。因為緊張,臉色有些發白。
那內侍一麵喘著氣,一麵帶著哭腔,斷斷續續道:“回娘娘,夫人!宣室殿那邊才傳來消息,說陛下他、他主動禪位了!如今殿中已是亂做一團,幾乎快要打起來了!”
幾乎在同時,薑念念心裏怦然一跳,都不由握緊了拳頭。
上一刻還是好好的,怎麼會這麼快就禪位呢。
男主是什麼人,她還是清楚的。他不擇手段,為了自己的地位可以做到最後一搏。
難道在顧長卿手中,竟真的有什麼,叫男主非退位不可的把柄。
“那丞相大人現下怎樣了,他可還好?”薑念念勉力壓住心頭翻湧的情緒,才抬眼,問那內侍:“陛下退位,是不是也是因為丞相的緣故?”
聽說這位夫人從前是陛下的娘娘,如今卻隻掛心丞相大人,內侍隻覺得有點詭異。饒是如此,他仍舊抹了抹額頭的汗,戰戰兢兢道了句:“……夫人有所不知,丞相大人今日上朝,當眾斥責陛下失德之舉,暗傷重臣,賜死親兄,心胸狹隘,實在不堪為明君之選。”
“所以他就主動禪位了?”薑念念眼尾微勾,隻盯著他說:“竟都沒有一絲掙紮?”
內侍隻是道:“如今這些個朝臣,幾乎都對陛下所為不滿。丞相大人親口允諾,隻要陛下下罪己詔,並主動禪位,便不會追究陛下的過失。若非如此,……陛下辜負先帝,丞相身為一等輔臣,握著先帝遺詔,是有權利向陛下追責的。”
如今的朝中,哪裏還會講什麼君臣名分,隻看誰的權勢更盛,誰就是上位者。
若是陛下真的賜死顧長卿成功了,那麼成王敗寇,這朝中就再也沒有丞相府的名號了。
隻是可惜的是,陛下並沒有成功。丞相大人是什麼人,自然是會抓緊機會讓陛下再無翻身之地的了。
這個道理,便是他一個奴才也懂得的。
薑念念雪白如玉的胸膛輕輕起伏著,或許是因為這個消息太過震撼,從鎖骨,到精致如玉的肩胛,甚至都微微顫抖起來。
陸雅嬪見著,不免生出幾分擔憂:“妹妹!丞相大人無事,這可是好事啊。你又在擔心什麼?可要當心腹中的孩子。”
薑念念的眼睫眨了兩下,心底千念百轉,一雙眸子裏泛起了絲絲縷縷的水汽。她抓住了陸雅嬪的手腕,隻是道:“姐姐,我隻是想著,想要見一見他。”
陸雅嬪自然知道她說的是誰的。
“本宮都明白,在如今這樣的局勢,隻有見著大人,你才能安心。”她歎了一口氣,讓左右都退下去,這才緩緩的勸道:“隻是朝中經曆如此大變,總是有許多事情要處理的。想來丞相大人也是一時半會兒離不開身,很快……便會過來了。”
更何況,還有一件事,薑念念身為前朝的妃嬪,如今的丞相夫人。往後,陛下主動退位,她的身份又怎麼算?
薑念念像是聽進去了陸雅嬪的勸,又似是不想讓丞相大人擔心,便是輕輕的“唔”了一聲。
這樣大的波動,想來民間的言論,又要大改一番了。總歸不過是,逃不過紅顏禍水什麼的。
陛下禪位的消息,連同著那一封罪己詔,經由尚書台、禦史台,很快便下放到了朝中去。較之民間,六宮之中,自然是最先聽說的。
消息傳到長樂宮中時,太後正在病中,情緒卻陡然激動起來,捂著嘴,猛烈的咳嗽起來:“怎麼會這樣……皇帝好端端的,怎麼會做出禪位這樣的事情來?”
隨侍的宮婢自然盡力勸慰:“太後娘娘保重。好歹陛下性命無虞,前朝也沒有大的波動,陛下是先帝親子,自然會保住榮華富貴的。”
“滾……”太後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隻堵著氣,啞聲道:“你們算什麼東西,都給哀家滾出去!”
當一個人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便是瘋狂的時候。
她將桌案上的東西全都掀了下去,砰砰的散落了一地。宮婢們勸不住,隻能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正在這時,她卻瞧見了殿門外頭,昭帝慢慢的走了進來。
宮人們皆是斂氣屏息,一個字都不敢說。
那張年輕俊逸的臉上連一絲多餘的情緒都沒有,隻唇角微抿著,最後跪倒在了太後的榻前。
看著太後的時候,他的眼底盡是溫柔之意,看了一會兒,才溫聲說道:“母後不要為兒臣擔心了,從前,都是兒臣錯了。兒臣心中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