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石杵碰撞臼悶哼一聲,老大夫久經風霜磨礪的麵『色』刷的白了白,將小卒望了望,似緩過神來,斥歎道:“老夫便知不可為之!快,速速替老夫準備!”
言罷撩袍往帳外趕,走出三步忽然頓了頓,轉頭見白惜棠持杵臼木頭似的愣坐,抹一把老汗,“督運這悠閑委實也太雲淡風輕了些。”
白惜棠明眸於『迷』茫中抽一絲神魂望他,他哎喲道:“督運再慢些收拾,恒王怕是已等不及了!”,也不再等她,老大夫匆匆出帳。
冰雪席卷灌入,帳簾落下,冷涼徹骨,降退暖意。
白惜棠似曆了南柯一夢,半夢半醒,神思恍惚,眼前似有一道修長身影如玉,其輪廓刀削般冷硬,如風似水的眸於黑暗中靜默望著她,無聲無息,無情無愛,淡然好比一縷青霧,經不起半點風雨。
“本王,明日便要上站場了。”,耳畔似有餘音纏繞。
“哐啷”杵臼打翻在地,白惜棠頓感劇痛,“嘶”一聲低頭,眼眶不住水花打轉,痛得齜牙咧嘴,忙一瘸一拐的收拾好老大夫的『藥』箱,又一瘸一拐的衝入風雪中。
今日的天氣實在為難人,寒風刺骨,冰雪熬髓,凍得人一臉一身僵硬不屈,半點彎不得。白惜棠裹著素『色』狐裘融入銀裝大地,身形消瘦,步履蹣跚。
當其甚是艱辛的趕至舒子聖的營帳,外頭立了十來人,皆披盔戴甲,肅穆而立,背脊筆直,灰頭土臉,卻掩不住喪意,空曠刺骨的白裏不由沉悶『逼』人。
白惜棠心下本就不大順暢,觸此情此景,眉頭微蹙,撩袍踏過腳踝高的積雪,迎風往前去。
原先她常出入大夫營帳,兵士大多識得她,就算有的不認識她,也多少聽說過她與恒王“風花雪月”的事跡,便無人阻攔。
一般人的住處自是不能與恒王的相提並論,賬內此刻暖意融融,白惜棠身上的寒涼頓時被驅散七分。
她方入內,屏風外兩三人齊齊將視線投『射』於她。她略略掃一眼,對上杜明誌晦暗不明的目光。
他唇角『露』一絲狡黠,斜斜側勾,白惜棠收了視線,似被屋內壓抑沉悶所感染,不覺腳步放緩,亦連呼吸也輕減若無。
此時老大夫正於屏風內半坐把脈,白惜棠麵『色』清白如晨曦,輕手輕腳將『藥』箱放下,默默佇立在側,屏息以待。
大雪簌簌,非但不減,反而變本加厲,鵝『毛』似的,重重壓得帳頂搖搖欲墜,鬆軟卻厚重。
舒子聖靜似一汪陰天下的湖水,麵『色』剔透的白,分毫不見血紅,如風似水的眸藏於睫下,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線,劍眉稍挑斜『插』入鬢,每一個輪廓仿佛用鋼刀削成似的,縱使身負重傷,亦冰冷得薄情。
“聽說督運與恒王有個賭約?”老大夫突兀的滄桑之音破開沉寂,並未看白惜棠,卻令她似是被緊緊盯住,背脊僵直,好半晌才緩緩用鼻音答應。
她的視線不挪不移,淡然看著舒子聖近乎透明的臉,他雙唇較之方才,似染了一絲青黑之『色』。
白惜棠眉頭緊蹙,老大夫也無須她的答案,繼續道:“此戰大捷,不知是督運贏了,還是恒王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