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 他從田莊趕回來, 徑自去見範直。
他說去大同之後, 擔心楊萱自己在京都被人欺負, 想讓兄弟幾個照拂一下。
範直當場就動了怒,指著蕭礪的鼻子道:“溫柔鄉英雄塚,你接回家才幾天就被迷得七暈八素?早知如此, 就不該多管楊家的閑事,免得好好的男兒,為個犯官家裏的姑娘忘記本分。”
罵完蕭礪罵楊萱,“自古紅顏多禍水, 這還沒長大就學會了蠱惑人。”回過頭再罵蕭礪, “你眼皮子就這麼淺, 如果娶個對自己前程有裨益的正妻,能少走多少彎路?何況,等你大權在握,想要什麼樣的美人得不到?先前就惦記著拿軍功抵罪, 不顧自己的前程,現在又想牽連自己兄弟,就這麼點出息?白養你這些年了!”
越說越氣,順手拿起榻邊竹片,朝著他掄過來。
蕭礪不閃不躲, 由著他打, 打過十幾下, 範直解了氣, 瞧見竹片上斑斑血漬,喚來小十一,“把這畜生帶出去,別讓屋裏沾了血。”
範直在宮裏待久了,說話行事都帶了宮裏的做派。
不讓屋裏沾了血,意思就是讓小十一給他包紮上藥。
蕭礪懂,小十一也懂,伸手去攙蕭礪。
範直止住他,“不是沒長腿,讓他自己出去……我那藥省著點兒,都討人情得來的。”
蕭礪不吭氣,跟著小十一走到廂房,解下衣裳。
小十一瞧見他背上傷痕,手抖了兩下,解釋道:“先前那根竹片時候久了,上次教訓六哥不當心打斷了,前天才換了這根,想必義父也不知道上麵有毛刺。”
一邊說,仍是顫了聲音,“四哥,要是疼就說聲,家裏還有玉肌生。”
玉肌生是太醫院配的藥,給剪刀割了手,繡花針紮了指頭的妃嬪們用的,藥性溫和,而小十一用的是軍中傷藥,藥性霸道卻見效快。
蕭礪笑一笑,安慰小十一,“沒事兒,不疼。就用這個吧,義父是為我好,我心裏明白。”
上完藥,蕭礪又進正屋見範直。
範直手捧著茶盅,神情懨懨地,“別的我不多說,你自己心裏要有數,別為個女人耽誤前程……實在放心不下就找小九,至多是些雞毛蒜皮的事兒,小九足可以應付。”
蕭礪道:“可能還得麻煩大哥,夏懷寧對二姑娘心存不軌,他那人行事卑鄙……”
不等說完,範直舉起手裏茶盅,險險扔到蕭礪頭上,“你怎麼不早說?夏懷寧這兩年沒少出入東宮,在太子眼裏也是掛得上名頭的,而且為了楊修文的事兒,他上躥下跳幫了不少忙……他若開口要人,我是沒法阻攔。”
蕭礪沉聲道:“那就讓他開不了這個口。”
範直冷“哼”一聲,“你以為這是兩年前?兩年前姓夏的狗屁不是,現在可不一樣,人家是頗負盛名的少年才子,如果出了差錯,肯定消停不了。”揮揮手,“你先走吧,看著你心裏就煩,都是什麼狗屁事兒。”
如果夏懷寧是正人君子,蕭礪倒並不擔心。
畢竟楊萱年紀小,且在孝期,但凡有點人性的都不會逼迫在孝中逼迫別人。等三年孝滿,他早就把大同那邊的事情了結了,不會給夏懷寧任何機會。
可夏懷寧顯然不像個君子。
萬一他使出什麼下三濫的手段,楊萱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若是沒人商量,未免自亂陣腳,著了他的道兒。
蕭礪得給楊萱找個可以商量事情的人。
而他最信任的就是他的義兄弟們。
所以,這才約了程峪在清和樓碰麵。
今天,又去見範直,範直說夏懷寧眼下正閉門苦讀,準備秋闈,暫且顧不得其它,讓蕭礪安心公事。
蕭礪不由微笑。
這些年範直先先後後共收養了十四個義子,平常裏沒少打罵他們,可若是有事,也會護著他們幫著他們。
挨打最多的是小六,最孝敬範直的也是小六。
小六有小偷小摸的毛病,被打了許多次仍是改不了,範直給他盤了間雜貨鋪,讓他經營個小本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