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泡沫17(2 / 3)

湯貞的房門緊鎖。周子軻反複試了自己的指紋,湯貞告訴過他,他是一級權限,他意識到這種情況隻能是湯貞本人從裏麵反鎖了門。他已經徹底進不去了。

往後的幾天,周子軻給湯貞打電話,沒有人接。他半夜跑去湯貞家裏,發現那門還是反鎖的,他無論如何都進不去。周子軻沒辦法,隻好給溫心打電話,溫心告訴他,湯貞老師在家裏睡覺:“他沒有不看手機啊,他每天都回我的短信。我去了他家幾次,門是鎖了進不去呢,不過他說他在家裏睡覺。他最近情況一直挺好的啊,應該沒有事。我?我在醫院照顧祁祿啊,祁祿住院了。沒什麼大事,他和路上和劫匪打架,受了傷。不敢告訴他爸爸媽媽,隻好我去照顧他,”溫心說完了,又納悶道,“子軻你……怎麼突然問起湯貞老師的事啊?你有事要找他嗎?”

周子軻再一次見到湯貞,已經是電視上播出最新一期《羅馬在線》的時候了。酒店的燈關著,周子軻坐在電視機前麵的地毯上,屏幕的熒光照亮他的臉。他看到梁丘雲握著話筒,同嘉賓侃侃而談,他看到駱天天機靈地在一旁接話,吸引觀眾,說些笑話,他看到湯貞坐在一邊,從頭至尾聽著,還跟著一起哈哈地笑。

周子軻瞧著湯貞的笑臉,他突然想,幸好那天他沒被梁丘雲看到。

湯貞看上去過得挺好。

金護士長還在值班時間,見周子軻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仿佛沒有其他問題了,她便先行告辭。

周子軻在原地又坐了會兒,接待室裏空調八成是壞了,否則不至於這麼悶熱。周子軻穿著件襯衫,都覺得呼吸壓抑、困難。半晌他伸出雙手來,低頭慢慢按住自己的眼睛。

周子苑從昨晚上就想見安保公司的負責人,家族辦公室一位秘書告訴她,子軻坐的直升機一落地,安保公司就去辦公室開會了:“到現在還沒彙報完,估計要到半夜。”

周子苑輾轉難眠,第二天她起了個大早,換衣服的時候她聽到年輕男人在起居室沙發上念今天的早報標題,全是關於亞星娛樂海島音樂節接連出事,部分藝人提前回國的新聞。周子苑一下樓撞見吉叔,吉叔告訴她,老爺子今兒也起了個大早:“正在吃早飯,你過去一塊吃吧。”

周子苑拉住吉叔,說她想見安保公司的人:“吉叔你幫我安排一下。”

吉叔一聽:“不巧啊,他們剛走!”

吉叔告訴周子苑,安保公司的負責人今早淩晨四點就上山來了,老爺子一起床就跟他們見了一麵。吉叔當時也在場。“說了那個音樂節郵輪出事的事情,”吉叔說,“解釋了一下,他們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把子軻送到護航船上,是因為——”

“子軻帶他們幫亞星修了船?”周子苑問。

“——因為子軻要找一個人啊。”吉叔輕聲慢語道。

安保公司的人還稱,修船的事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子軻一直留在那條船上不走,太不安全。

怪不得,周子苑這下明白了。她前兩天還覺得網上的報道不可思議,像她弟弟這樣的人,平時對身邊人不管不問,從不『插』手人家的閑事。對於家裏指派的保鏢、護航船等的都深惡痛絕,從沒正視過。好端端的,子軻怎麼會突然心血來『潮』去“拯救亞星”,做什麼大好人。

周子苑試探著問:“子軻讓他們找的人是誰?”

吉叔猶豫了一下:“說是……同公司的一個前輩。”

周子苑脫口而出:“真的?”

吉叔看周子苑這反應,他頓了頓:“他們也沒有細講,隻說子軻當時心情不好,所以他們隻管找,沒有細問,找到人他們就撤了。”

“那昨天在海灘上又是怎麼回事?”周子苑追問道。

吉叔說,昨天的事情安保公司一樣不太清楚:“說是,子軻昨天一早就聯係了他們,叫他們全天待命。他們當時猜測子軻可能有回國的打算,但白天過去了也沒什麼動靜,是到了傍晚的時候,子軻才突然叫直升機過去的。”

年輕男人從樓上下來。周子苑問吉叔:“然後呢,直升機過去的時候,子軻和——”她一頓,“子軻當時情況怎麼樣?”

吉叔道:“哎喲,這個他們沒說。”

周子苑說:“這怎麼能沒說呢?”

年輕男人在身後搭腔了:“你就別難為人家安保公司的了。”

周子苑往餐廳走,小聲問吉叔:“那爸聽了以後說什麼沒有?”

“倒是沒說什麼,”吉叔細想了想,“哦,老爺子跟他們確認了一下,是不是子軻主動跟護航艦隊聯係上的。”

周世友一頓早飯快吃完了,周子苑兩個年輕人才過來。周子苑坐下,周圍人給她上早點的功夫,她握住周世友擱在桌邊的手,語氣放得輕:“今天起這麼早啊,爸爸。”

周世友年邁的眼皮抬起來,先看了那邊的年輕男人,又看了眼前的周子苑。

“湯貞是誰。”他問。

周子苑抱著家裏座機,在沙發上打電話。康複中心的金護士長在電話裏說:“你弟弟是有點奇怪,我已經和他說完一遍了。他又問我,病人得這種病,和以前受過的‘一些傷害’,有沒有關係。”

“我問他具體是什麼傷害,他不說。然後我告訴他,當然有。”

年輕男人吃過了早點,正換鞋,窗外司機已經把車開過來,他準備去上班了。周子苑這時風風火火跑過來,年輕男人攔住她。

周子苑和他說:“我搭你的車去康複中心。”

年輕男人無奈道:“吉叔昨天剛偷偷去了,讓你弟攆回來。你就別湊這個熱鬧了。”

周子苑堅持道:“我感覺子軻情況不太好,真的。我怕他……”

年輕男人說:“他連你爸的護航船都能拉下臉來找,你以為他關鍵時候分不清輕重。”

周子苑下意識道:“可是以前媽剛走的那段時間——”

她說了一半,停頓了,欲言又止。

年輕男人看她。

年輕男人拉開家門,讓周子苑先走。

他們一同下了門外樓梯。司機在前麵打開車門。

“雖然拿蕙蘭阿姨和湯貞來比不大合適,”年輕男人站在車外,手撐著打開的車門,“但你沒必要這麼擔心。”

周子苑半坐進車裏,眯著眼睛抬頭看他。

“那個時候蕙蘭阿姨去世了,現在,”年輕男人對她道,“湯貞還沒死呢。”

“不僅人沒死,以他,以他們公司目前的處境……”年輕男人一皺眉,說,“就看你弟弟怎麼想了。”

周子苑問:“什麼意思?”

溫心坐在康複中心的一樓餐廳裏,低著頭一動不動。

她兩隻眼睛還是腫的,到這會兒,時不時還會流出眼淚來。昨天傍晚,她把湯貞老師弄丟了。她站在空『蕩』『蕩』的沙灘上四處看,她嘴裏喊,湯貞老師,你去哪裏了。

越來越多的歌『迷』和工作人員被吸引過來了,並沒有湯貞的身影出現。這時還有媒體人抓到了溫心,他認出溫心就是那個在湯貞『自殺』送院時,追在救護車後麵痛哭失聲的小助理。

聚過來的人越來越多,溫心說,你們幫我找找湯貞老師,可所有人都盯著她,包圍著她,用手機拍她慌張失措的模樣,他們在鏡頭背後問她怎麼了。這時肖揚出現了,他把溫心扶住。溫心已經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後來很多人的腳步離開了她。子軻把湯貞老師從大海裏找回來了。

子軻很快帶走了湯貞老師,跟隨他們一起離開的還有醫生。溫心在沙灘上抬頭看,她置身在直升機螺旋槳下帶起的這一陣旋風中,什麼也聽不見了。

沙灘上人群遲遲不散,議論聲熱絡,許許多多的人在打電話,他們口中全是“湯貞”兩個字。溫心的腿直打軟,是祁祿把她扶了起來。溫心一見祁祿,她那眼淚便又下來了。祁祿蹲下,祁祿腳下也不太安穩,他把溫心從沙灘背起來,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溫心本就高燒未退,這一下燒得更加嚴重。她在祁祿身邊坐著,在已經沒有了湯貞老師的酒店套房裏等。是夜,郭小莉的船抵達海島。溫心跟著祁祿,同郭小莉一起上了安保公司指派的另一架直升機。

溫心本以為郭小莉會痛罵她一頓,會把她罵得狗血淋頭,再把她這個喪門星從湯貞老師身邊徹徹底底開除,攆走。

但郭小莉沒有。郭小莉坐在直升機艙的陰影裏,身上穿的還是多年不變那一身職業套裝。從起飛到落地,郭小莉始終安安靜靜,不發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