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善拿著一把斧頭,正在安門上的鎖,隻聽父親嚴厲的聲音說:“我媽不是早就把這間房子封了嗎,是誰讓你打開的?”
寧新看到斧頭莫明一陣緊張,夢中的情景仍然讓他感到恐懼。
永善低聲回答:“不知為什麼,老爺子出事的前一天,突然想進去看看,我知道這屋裏有古怪,沒讓他進去。想不到他晚上竟一個人……唉!”
永星似乎聽出了些端倪,神情緊張的問:“你是說我爸進去之後就出事了。”
永善無奈的點點頭,道:“我半夜裏聽到一聲慘叫,就急忙趕了出來,卻發現房門開著,老爺子也已經……想必是他看到了什麼東西,才跑出來想打電話,卻想不到……”
永星不再說話,一直等他把門鎖安好了,才要了鑰匙,叮囑永善要他再也不許任何人打開這個門。
寧新看沒什麼事了,又回到床上,卻總感覺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慌,於是他抓起話筒,給女友林清打了個電話。
“對不起,您拔打的號碼不在服務區。”
夜遇
大概晚上十點多鍾,林清打來了電話,是用座機打來的,她說她看了他發的短信,就趕過來了,現在在車站,剛下車,要寧新接她一下。
壽家村三麵是山,如果翻山的話,大概有七裏多的路程,要是從正路過來,那就要繞個大圈,估計至少也有六十多裏。這個村子道路崎嶇,寧新還真不敢開車去接她,又不想打擾父母,最後咬了咬牙,決定一個人翻過山去。
寧新拿了手電和備用電池,隨手抓著一個大鐵門栓給自己撞膽,遲疑了幾次才走了出去。
壽家村沒有多少人家,本就淒涼,不出半裏路就到了山腳下。寧新望一眼遠處的山,黑不隆咚的一座挨著一座,仿佛是一個又一個的巨大墳墓連在了一起。兩山之間又有一溝,溝裏便七零八落的埋著好多死人,他不由暗罵山裏人的不道德,人死了要埋,至少也應該先火化了再埋啊,這樣衣著整齊的往地裏一放,天知道哪具屍體會不甘寂寞的爬出來。
他好不容易的爬到了半山腰,猛地聽到一聲驚叫,嚇得一顆心幾乎就要從口裏蹦出來了。那怪叫聲卻沒有停下,時斷時續的,讓他幾次都誤以為是有人在背後叫他的名字。可是當他回過頭,放眼望去,隻有一片黑暗,偶爾有幾點綠油油的光極其微弱的閃亮一下,他猛地聽到一個聲音:“孩子,你要是走夜路,千萬不可以回頭,男人有三盞燈,左肩一盞為運氣燈,右肩一盞為生命燈,頭頂一盞空明燈。鬼最怕這三盞燈,所以他通常是不敢找人的。不過它會誘你回頭,你左側回頭左燈滅,右側回頭右燈滅,回三次頭三燈齊滅,那時鬼就會現身,你就真的劫難逃了。”這還是在他小時候,奶奶囑咐給他的,此時不知什麼緣故,竟突然從腦中冒了出來。他不敢再回頭,加緊腳步向前跑,忽然草叢裏哧溜一聲,似是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他不由得停住腳步,深吸一口氣,眺望遠方。前麵黑乎乎的,看不到一點燈火,道路似乎還在無限的延長。
他拿著手電,躡手躡腳的走過去,剛要拔開草叢,眼中餘光忽然看到右側有個灰影一閃而過,隱約的是個人影。
‘誰?’他驀然回頭,身後依然是寂靜的空山。不知名的小蟲啾啾的叫著,夾雜在陣陣的鬆濤聲中,側耳傾聽,他發覺這聲音當中還隱藏著一陣淒厲的尖叫聲,像是一個婦人正在借著鬆濤聲的掩蓋,放聲痛哭。
他此時真的想就此回去,盡快的回到那間屋裏,雖然那屋也讓他感到了恐懼,但總比陷入這無邊的黑暗要好得多。
路邊草叢又是嘩啦一聲響,他又想回頭,猛地想到自己已經回過兩次頭了,再有一次,那……
他不敢再想了,拚命的向前跑去,身後嗒嗒的響,似乎有一個人正緊緊的跟著自己。腳步聲不徐不緩,若即若離的跟著,他加快步伐,身後的人也加快步伐,他慢走,身後的人也跟著放緩腳步。他幾次想回頭,都強行忍住了,他不能讓自己最後的一盞燈也這麼輕易的滅了。
不管那傳說是不是真的。
過了山頂,一路向下全是緩坡,路兩邊兩排茂密的刺槐林擠得道路隻剩下窄窄的一條,寧新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響,此時已經不允許他再做太多的思考。他感到後頸上一陣陣冷風吹到,像是身後那個人已經貼到他後背上,它呼出的氣體都噴在他的脖頸上。寧新加快腳步走進了這條窄道,不知不覺間從走改成了慢跑,也不知行了多遠,他清晰的聽到前麵的槐樹林裏格的一聲響,雖然很輕,但在他緊崩的心弦上,無疑給人重重的彈了一指。
他忽然看至前麵的槐林裏探出半邊頭來,猛的停住腳步,忽然醒悟到身後一直跟著他的那個人一定是有意將他趕到這段窄道上來,讓他沒有逃走的路徑。
寧新用手電照向前麵,希望隻是一時眼花,暗弱的光線下,一個孩子的臉清晰的擺在眼前。那孩子藏身在林子裏,隻露出一張細皮白嫩的小臉,朝著他笑了笑,驀地抽回頭去。
寧新張大了口,卻發不出半點的聲音,一陣風吹到,枝葉撫在他的背上,他忽然大喊一聲,如瘋子一般,快速的向山下衝去。
寧新終於走出了那片山,好在有驚無險,林清也等得很焦急,但當寧新想到還要從那裏走回去時,寧新傻眼了……
寧新清楚的知道,即使他現在肯多繞幾十裏打個車回去,那都是不可能的。在山區裏,縱然是白天也很少能見到幾部出租的車子,如今這麼晚了,那無異於癡人說夢。
他苦笑了笑,問:“你不介意我們爬山回去吧?”
林清緊緊握著他的手,望一眼黑乎乎的山,露出難以掩藏的懼意。
山裏還是那樣的黑,道路依然溝溝坎坎,但這次多了一個人說話,寧新的膽氣明顯的壯了不少。很快又進了那條窄道,寧新的話一下子多了起來,他想用說話忘了這段路的恐懼。
林清拉著他的手在後麵跟著,小路太窄了,根本就容不下兩人並臂而行,林清頻頻回頭,忽然打斷了他的話,說:“明,我總感覺身後有個人在跟著。”
寧新的臉色登時變了,隻是天太黑,他又在前麵,林清沒有見到。寧新安慰她:“不用怕,有我在呢,幻覺而已,別回頭。”
微微的山風撫過耳畔,一陣陣尖利的嬰兒哭聲淡淡的送進她耳裏,她皺了下眉頭:“我好像聽到嬰孩的哭聲了。”
寧新的臉幾乎扭曲的變了形:“不會的,你聽錯了,這樣的大山,哪會有孩子?”但那哭聲同樣鑽進他的耳朵裏,使他的聲音不由自主發出顫抖,寧新牽著他手,快速的向前奔去。林清有些詫異,邊掙脫他的手,邊質問他:“你做什麼,那是孩子的哭聲,也許有孩子迷了路啊!”
寧新神情慌張的問:“你聽出來那是多大孩子的哭聲嗎?”
林清又聽了聽,肯定的道:“是個嬰兒的。”
“沒錯,一個嬰兒又怎麼會在這深山裏迷了路?”
一語道破,林清頓時醒悟過來,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隻是不肯承認:“也許、也許是誰家的孩子太多,養不起了,所以把孩子丟在這裏呢?”
寧新又握住她的手,說:“別傻了,即使養不起了,我相信他們也會將孩子放在一個人多點的地方,便於讓沒有子女的兒家領養,有哪個父母肯讓自己的孩子無辜死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