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衣點點頭道:“你說的我又何嚐不明白。不過,程子花和窮瘋子身上都有舊傷,特別是程子花胸口的劍傷,差點要了他一命,而他們又剛剛走完了西北那趟遠鏢,我實在不忍心再讓他們受顛簸勞累之苦。況且我身邊已經有你一個長河了,我已經很安心了。再說,像楊成這些新手鏢師乃是‘單衣鏢局’未來的希望和根本,也需要一個機會讓他們磨練一下。”
長河點頭,似乎是明白了單衣良苦用心。又道:“但還有件事我卻真的是糊塗?”
“什麼事?”單衣笑問道。
長河從自己身後包裹裏取出一個白石匣子,問道:“我看楊成的白石匣子和你給我的一模一樣,究竟這次所保的東西在哪個匣子裏?”
單衣笑的很是神秘,從自己行囊裏也取出一個白石匣子送到長河麵前,長河更是納悶,望望兩個匣子,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也給自己留了一個?”
單衣指了指身後的眾人道:“我給了他們每人一個。”
“啊?”長河麵色苦笑不得,道:“你做這些幹什麼?”
單衣笑著搖頭,道:“我害怕自己突然怕死起來,真把東西交了出去。這樣一來,東西在誰手裏我都記不清了,就算我怕死也沒得辦法了。”
長河搖頭,望著單衣道:“雖然和你已經是多年朋友,但有的時候還是完全看不透你。”
單衣笑著拍拍長河肩膀道:“我又不是女人,讓你看透了豈非要出大事!哈哈!”
長河苦笑無語。
烏俠鎮說是一個鎮子其實人並不多,總共也就三十幾戶人家。鎮上唯一的一家客棧也叫“烏俠客棧”,單衣將馬匹停在斑駁的客棧門匾下,道:“這地方我差不多有十年沒來了,竟是一點都沒有變化,還是一樣的讓人難忘。”
長河望望幾乎是遙遙欲墜的客棧,不由苦笑道:“真難想象這客棧十年前是什麼樣子?”
單衣和長河安排著幾個趟子手將幾輛裝滿南瓜的鏢車送到後院,這才回到客棧大廳。大廳上除了“單衣鏢局”的人就再沒有其他人了,客棧掌櫃笑容滿麵的迎了過來,道:“各位客官,不知打尖還是吃飯?”
長河道:“先吃飯,然後休息一晚。掌櫃看著安排吧。”
客棧掌櫃笑著點點頭往偏門走,像是去準備飯菜了。不多時,閃出兩個店小二,睡眼朦朧的從後麵跑了進來,看樣子是一直沒有什麼生意所以在偷懶打盹,剛剛被掌櫃叫醒了。
單衣和長河對麵而坐,其他人也都坐了下來,兩個小二跑前忙後,端水沏茶,好一番忙活。單衣望著兩個小二,突然笑著對長河道:“你知不知道我小的時候是幹什麼的?”
長河望著單衣眼光,也笑道:“店小二?”
“果然聰明,就是當跑堂小二。記得我當小二的時候最喜歡的事情便是打盹,最期待的事情就是碰見出手闊綽的客人。”單衣摸著茶杯微笑,長河道:“那你的掌櫃一定生意不好,因為有你這麼個懶夥計。”
單衣笑而不語,目光卻盯在小二的青色短衣上,喃喃道:“看來這個掌櫃一定是個摳門的掌櫃。”
“哦,怎麼說?難道和你原來掌櫃長一個模樣?”長河笑道。
單衣輕輕一指遠處小二道:“你沒發現他們有什麼不妥嗎?”
長河見單衣麵容古怪,也不說笑,眼光盯了一會兒,突然道:“似乎這兩個小二的青衣都小了些,不像是他們本人的。”
單衣淡淡道:“看來我們不是遇見了兩個假扮的小二,就是碰到了一個摳門的掌櫃。”
話聲剛落,客棧掌櫃已經從後麵端著酒菜走了出來,笑容滿麵,將酒菜送到單衣,長河麵前,道:“這是小鎮的特色菜,紅燒鴨舌。客官請品嚐。”
單衣點頭揀起筷子翻了幾翻,並沒有吃。問道:“不知掌櫃貴姓?”
掌櫃笑容可拘道:“鄙姓曹,草頭曹。”
單衣用筷子撓了撓頭,喃喃道:“曹,草頭曹。我怎麼記得多年前這裏掌櫃姓張來著,他去哪裏了?”
曹掌櫃忙著點頭,道:“您說的是張掌櫃,他離開烏俠鎮不少日子了。這客棧就是他賣給我的。”
單衣麵上恍然表情,突然叫道:“壞了!”
曹掌櫃被嚇了一跳,問道:“客官,什麼事?”
單衣望著曹掌櫃道:“我剛剛記起來,原來的那位掌櫃他不是姓張,是姓孟的。我這記性還真是不好,不過曹掌櫃怎麼也記錯了呢?”
曹掌櫃本是笑容可拘的麵容扭曲起來,突然冷聲道:“既然話已經到了這裏,我也不必隱瞞什麼了,我根本就不是什麼客棧老板,我是來拿你命的!”
曹掌櫃跳開一步,從懷裏抽出一把短刀,獰笑道:“你們方才喝的茶裏我已經下了軟骨散,現在你們連提刀的力氣都沒有了,若不想死的,就乖乖把宮想龍要的東西交出來。我可以考慮放你們一馬!”
曹掌櫃剛道完,偏門裏已經閃出了七八個大漢,兩個小二也夾雜其中,人人手持兵器,冷望著廳中人。
單衣突然也笑了,道:“既然你不是這裏的掌櫃的,我們也就沒理由喝你們的茶。”單衣輕輕一拍手,楊成等幾個年輕鏢師都是霍然站起,張口噴出一口水箭,其他人也是將藏在口中並未吞下的茶水都噴了出來。
曹掌櫃這下張狂的麵容收斂不少,十分詫異道:“怎麼可能,你們沒喝……難道你們早就知道了?”
長河昂然起身,將長劍停在胸前冷冷道:“不是我們未卜先知,是你太不小心。後院任你們打掃的再幹淨,但遺留在空氣中的血腥味還是沒有辦法除去的。更何況我們這裏有個人還長了一隻比狗還靈敏的鼻子。”
單衣摸了摸自己鼻子道:“你殺了這裏原來的掌櫃和夥計,然後將他們埋在了後麵的馬廄裏。可是否?”
曹掌櫃麵上顏色變了幾變,道:“這麼說來你們沒見我之前就已經知道我是假的了,卻還要假惺惺的來演這場戲,倒是好有興致。”
單衣搖頭笑道:“你錯了,演戲的是你,不是我們。不過,既然你願意演,我們自然就願意看。畢竟不花錢可以看的戲並不是每天都有機會看到。”
曹掌櫃眼皮跳了跳,再不說話,橫手就是一刀,平削向單衣麵門,單衣卻是端坐穩絲不動,近處長河亮出一劍正擋在單衣前麵接住這一刀,曹掌櫃見招使老,回身一個鷂子翻身躍至單衣頭頂就要下刺,似乎他早已經打定主意,要先擒下單衣,那或許此次還有一點機會。
單衣見刀刺下,抬腿點在麵前桌上,同時讓出原先地方,而長河銀色長劍剛巧趕來,一個輕抖,瞬間閃出三個劍花避開刀勢,卷向曹掌櫃胸口,曹掌櫃在空中已經再無處借力變向,不由大叫一聲,閉上眼睛。
但聞得客棧中“砰!”的一聲響,曹掌櫃合身撲在了地上,摔得滿嘴鮮血,但卻是保住了一命。曹掌櫃望著突然抽回劍去的長河,不解道:“你為什麼不殺我?”
長河笑道:“我們是保鏢的,不是殺人的。”
而在客棧一角,曹掌櫃手下也已經被楊成等人製住,都是一動不動的趴在地上。
單衣淡淡道:“你的樣子我已經記住了,你沒有機會再奪這趟鏢了。你走吧。”
曹掌櫃似是詫異的望著單衣,長歎一聲,奔了出去。曹掌櫃手下也都被放了,一陣煙的追了出去。
長河望著離開的人影,將劍收回腰畔劍鞘,對單衣道:“若不是你,這次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單衣輕輕搖頭,道:“我們行鏢走鏢的,在江湖中少一個敵人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行一次善也比逞一次狠要來的實在。我們這次放了他,給他一個機會也等於是給了我們自己一個機會,江湖凶險,人心淡薄,或許他還可以從中學到些什麼。”
“如果你將來不當鏢頭了,可以去當和尚。”長河道。
大家收拾一番,楊成走了過來,道:“鏢頭,我查過了。就隻有茶水被動了手腳,廚房裏其他東西都沒有異常,我們就自己動手做點吃的吧。”
單衣笑道:“我差點忘了,這許多年來你在鏢局時是負責飯食的。好,你做的飯我也吃得習慣。”
楊成笑笑,和其他幾個人都到後麵忙活去了。兩盞茶時間,菜已經擺了上來,眾人剛要開動,長河起身道:“等一下,還是小心為好。以防他們又布下什麼暗門。”長河說著,從行囊裏取出一根銀針,仔細探過一番,並沒有發現異常。
單衣笑道:“你也太小心了。”
長河將銀針收了起來,笑道:“小心才能活的命久。”
所有人趕了一天路,早已經是餓的不行了。一番風卷殘雲之後,桌上的菜也已經是七七八八不剩下什麼。外麵天色也已經黑了下來,長河起身想點起油燈,但沒走幾步,突然跌倒在地,單衣吃了一驚,忙著起身想去扶長河,但自己也是眼前一花,無力的跌坐回座位。
長河勉強的撐起了身體,喃喃道:“四肢無力,難道我們中了軟骨散!?”
“哈哈!不錯,正是軟骨散!”話聲未落,幾人撲進了客棧,單衣抬眼去看,正是自己放走的曹掌櫃一夥人。
楊成還有其他鏢師都是去抽自己兵器,但此刻兵器在手中卻似重於千斤,竟是用不上半點力氣。楊成搖頭道:“怎麼可能,我已經查過所有的東西了,你們不可能下軟骨散?”
單衣勉強撐直了身體,搖頭慢慢道:“那是因為軟骨散根本就不是他們下的,而是另有其人。”
曹掌櫃目光發亮,道:“不是我們,又是誰?”
單衣犀利目光慢慢轉移到距離最近的一人麵上,話聲清楚道:“就是你,長河。”
此刻正癱軟在地的長河似是吃了一驚,搖頭道:“你在說什麼,怎麼可能是我?”
單衣淡淡道:“長河,你不可能騙得了我。方才你在用銀針檢查飯菜時,其實是暗中悄悄將軟骨散留在了飯菜裏,是不是?”
長河麵色凝變換,卻不說一句話。
“想必此刻那軟骨散還藏在你衣袖中,你還想否認嗎,長河?”單衣一字字說得肯定。
長河突然笑了起來,慢慢從地方爬了起來,再無一點四肢無力的跡象,目光熠熠望著單衣,道:“果然,我騙不了你。”
客棧中其他鏢師還有趟子手都是震驚不已,無法相信竟是長河出賣了他們,楊成掙紮著想站起來,卻隻直起半截身體,又撲倒在地。楊成憤怒道:“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出賣我們?為什麼你要背叛鏢局?”
“還論不到你來指責我。”長河將長劍拿捏在手中,走到曹掌櫃身旁,激動道:“我隻是不想永遠做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我不想永遠站在你的背後,單衣!”
單衣也凝望著長河,突然問道:“我們在一起多久了?”
長河沉默一下,慢慢道:“十年。”
單衣目光深邃,道:“已經十年了,我們在一起並肩戰鬥了十年。十年裏,我以為我們已經成為了可以同生共死的兄弟。”
長河伸手輕輕撫摩自己臉頰上的傷疤,決然道:“不要和我說這些,你應該知道。自從我最心愛的女人在我臉上留下這道傷疤,然後同我最信任的朋友私奔之後,我就再也不相信什麼所謂的愛情還有友情了。我隻相信自己,相信可以讓我更強大的權利還有地位,因為這些是不會背叛我的,也不會傷害我。”
單衣望著長河眼睛,惋惜道:“我知道他們傷害了你,更傷害了你的心。但他們隻是兩個人,並不代表所有,不是整個世界都背叛了你。你至少可以相信與你朝夕相處的鏢局的兄弟們,我們都是關心你的。”
長河搖頭,無奈道:“我想相信你,我也想相信所有人。但我每次想接受你們的時候……”長河頓一下,用手捂住住胸口道:“這裏就會想起以前,很痛!”
曹掌櫃似在一旁聽的很不耐了,突然喝道:“單衣,我和你沒有什麼交情。不過,我還是挺喜歡你這個人的,隻要你把東西交出來,我曹真可保你一命。”
曹真話剛道出,突然胸口一涼,一把長劍破胸而出,曹真不敢相信的回頭望去,見長河一張有些猙獰的臉貼了下來,在曹真耳邊輕輕道:“你……保不了他的命!因為……我要他死!”
曹真倒地,曹真的手下也是全都驚愕,長河一個個從他們臉上望過,冷冷道:“如果不想落得和他一樣下場,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單衣望著殘酷異常的長河,失望道:“長河,如果你現在回頭,我可以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你還是我‘單衣鏢局’的人,還是我單衣的朋友,我還可以給你一次機會。”
“回頭?哈哈,你應該明白,我不能回頭了,也無路可回了!”長河說著拿捏住手中劍,慢慢走向單衣。
“對不起,單衣,但是你必須要死。這輩子是我長河對不住你,隻有等下輩子來還了。”長河道。
突然,從客棧門外傳來一聲低沉的喝聲:“我看用不著等到下輩子了。”
長河聞聲,渾身一顫,忙轉了身望向門外。門外緩緩走入兩個人,當先一人身材高大,左眼眉角處有一個紅色小花的胎記,後麵一人滿頭亂發,下巴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
長河望著兩人,身體不停微顫起來,喃喃道:“你們?程子花……窮豐……”
眼角花形胎記的正是程子花,程子花漠然望著長河,一語不發。而身後外號”窮瘋子”的窮豐則冷冷的哼了一聲,目光緊緊盯住長河。
長河退後兩步,回頭望著單衣絕望笑道:“你騙我,你說過他們沒來的?”
程子花走上兩步,低沉聲音道:“這是你的。”話落,一張薄紙飛落在長河身前,長河隻看了一眼,麵色就是突變,地上薄紙竟是一張五萬兩的銀票。
“你們,你們怎麼有這張銀票?”長河麵色難看的問道。
“你的家人發現了這張銀票,他們不懂你如何獲得這麼大一筆錢,卻又不敢親自去問你。所以找到了鏢頭。”程子花道。
程子花目光中淡淡憂傷,繼續道:“這張銀票是你在出鏢前三天收到的,銀票彙出地乃是念陽,應該是‘越雲幫’裏的人給了你這筆錢。”
“哼!依我的主意,早就應該在鏢局裏解決了你。但鏢頭卻說要給你一次機會,鏢頭不願意相信你會真正想要害他,這才讓我和子花不隨鏢隊一起走,而是秘密的跟在後麵,以防萬一。但沒想到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家夥,竟真的下手想要殺害鏢頭還有鏢局的兄弟,這十年來,我們可有一點對不住你的地方嗎!”窮瘋子道。
“怪不得你明知道菜裏被我動了手腳卻還肯吃……”長河望著單衣笑了一聲,揚手將銀票撕的粉碎,淡淡道:“我根本沒有在意過這些錢,隻是他答應過隻要我奪走了東西,再幫他殺了單衣,就會讓我完全得到‘單衣鏢局’,但此刻一切都不存在了……”
長河緩緩舉起自己手中長劍,語氣決絕道:“我知道我對付不了你們,你們殺了我吧。”
“好,我成全你!”窮瘋子大喝一聲,手中一對奇門兵刃“剪眉刀”甩出一個攻勢,就要撲上。
一直沉默許久的單衣突然開口道:“讓他走。”
窮瘋子愣了一下,道:“鏢頭,你在說什麼?他可是想殺死你,殺死我們鏢局所有人!”
單衣搖搖頭,道:“我是鏢頭,我說放他走就放他走。”
窮瘋子還要再說什麼,卻被程子花攔住,程子花拉著窮瘋子讓出一條路,長河並沒走而是回頭望著單衣道:“為什麼不殺我?”
“我不能。”單衣輕輕道出三個字。
長河淒然一笑,道:“我知道你不能殺我,但我能!”長河一句道完,長劍在脖頸處輕輕一絞,血花飛濺中,人已經倒下。
單衣望著倒地的長河,眼中禁不住落下淚來,喃喃道:“為什麼到了最後,你都不肯回頭呢?”
翻雲覆雨冰消釋
綠滿沙走上念陽最氣派的“風華樓”,此刻正可以觀望到遠處美麗的黃昏景色,綠滿沙徑直來到最靠近露台處的一張桌子,坐了下來,綠滿沙的對麵已經做了一個老人,正是宮想龍。
宮想龍緩緩將自己目光從遠處收了回來,道:“明天就是初六了,你召集所有的幫中長老來我‘豪雲堂’,我有話要對他們說。”
綠慢沙似想問什麼,但望一眼宮想龍卻什麼都沒說出來,隻是點點頭。
宮想龍將自己目光停在綠滿沙臉上,緩緩道:“滿沙,你也蒼老了許多。”
綠滿沙似是不知道宮想龍想要說什麼,微一愣,隨即點頭道:“是,幫主。我已經是四十歲的人了。”
宮想龍望著樓外一條綿延而去的官道,道:“滿沙,你還記得這個地方嗎?”
綠滿沙道:“風華樓?”
宮想龍笑著搖搖頭,伸手指向樓下宮道的遠處,道:“二十四年前,我就是在這條宮道上第一次看見了你。當時你還年輕氣盛,為了救一位落入強盜手裏的小姐,而在官道上和他們大打出手,你雖然最後打跑了強盜,但也為此留下了三道刀疤。我也是自那天起,領你進了‘越雲幫’。”
綠滿沙也望著官道方向,禁不住道:“幫主您還記得那麼久以前的事啊?”
宮想龍點頭道:“記得,我怎麼會忘記。我還記著,你打架勝利後站在道路中間不管不顧其他人鄙夷的目光而爽朗大笑,像是一個毫不知事的孩子一樣。”
“嗬嗬,那個時候我還就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綠滿沙微微搖頭,似也在回憶曾經過往。
宮想龍將目光轉回在綠滿沙麵上,望著他眼睛,緩緩道:“不知為什麼,我現在特別懷念那個時候的你。”
綠滿沙頓一下道:“但那些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不會也不再可能回去了。”
宮想龍輕輕笑笑,道:“是啊,的確回不去了。”
宮想龍望著綠滿沙腰畔黑色鯊鞘,道:“你的‘鬼刀’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出鞘了吧?”
綠滿沙不由自住摸住刀鞘,點點頭道:“已經三年沒有出鞘了,自從那次‘生死門’夜襲總堂之後,我便再沒有用它殺過人。”
宮想龍輕輕一歎,道:“三年前,嚴從二利用比武之由將我騙出了總堂。結果,當夜總堂就被‘生死門’的人所偷襲,若不是你一人誓死抵擋,想來越雲幫早就不存在了。”
綠滿沙麵上神情微微有變,道:“但我即使保住了總堂,卻還是沒有保得住少公子。讓他命喪賊子之手,這也是三年來我心中一直耿耿難忘的事。”綠滿沙道完,麵上惋惜表情。
宮想龍淡淡道:“世間事並不能萬全,你保住了總堂,已經很不容易了。而川書的死則可以說是天意。哎,倘若那一晚我能夠早回來一刻,川書也許就可以活下來。”
綠滿沙道:“幫主您也不要自責了。”
宮想龍點點頭,頹然間似乎蒼老更多,緩緩道:“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再靜靜。”
綠滿沙從鳳華樓下來,不多時,轉身閃進了一條隱蔽的小巷,巷的盡頭一個消瘦人影閃了出來,來到綠滿沙身前,麵目奸詐,正是李風。
綠滿沙道:“你想辦法在明天將幫中長老攔住,我不管你如何做,總之明天我不想在‘豪雲堂’看見他們任何一個人,若這件事你辦的好,我就提拔你做堂主。”
李風眼中發亮,立即點頭道:“副幫主,您放心。明天他們沒有一個人可以逃得出我的手心。”
綠滿沙點點頭,回轉了目光去望遠處風華樓,喃喃道:“‘單衣鏢局’那個叫長河的家夥這麼久也沒給我消息,恐怕他已沒什麼指望了。而宮想龍這個老家夥今天又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似乎已經有所洞察,看來我要先下手為強了。”綠滿沙道完,從腰畔黑鯊刀鞘中緩緩抽出了自己成名兵器,“鬼刀”,五尺刀身之上用赤金鑲嵌著一個碩大的鬼頭,張牙怒目,嘴間並排著七顆黑銅骨牙,好不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