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程道然用著毋庸置疑的口吻,堅定地說,“誓與玄宗共存亡!”
“什麼與玄宗共存亡?”曲可直糾正著,“你我的性命,不足為惜,玄宗怎麼可以亡?隻記著,拚了命,也要抵擋到子時!”
程道然雖然還不知道曲可直何以再度強調子時,還是更加堅定地點了一下頭,視死如歸,眼睛已經有些濕潤。
曲可直深感欣慰地看著程道然,終於,緩和了語氣,說:“趁對方還沒有逼上門來,先抽出子望的身子,驗看驗看吧!”
程道然又對曲可直點了點頭,垂著臉再走近徐子望的時候,徐子望的腦袋,整個兒變成了血葫蘆一般。
想著和徐子望一同度過的無數個日日夜夜,程道然滴落了幾顆眼淚,嘴裏難過地說了一聲“得罪”,半側著身子,以右手指著徐子望,口中默念咒語。
一陣紫紅色的旋風,攪著徐子望的屍體,連帶著棕色的塵土,“呼呼”地響著,升騰至半空。
“著!”曲可直收回手,又衝著紫紅色的旋風喊喝了一聲,旋風止處,徐子望的屍體有如一片歸根的落葉,徐徐地飄落地麵。
眾人見徐子望的屍體平躺在了地上,不由得又都湊了過來,想看個究竟。
“果真不錯。除了七竅流血,渾身上下竟然毫無傷損,難道說……”曲可直又蹲身看了一會兒,對著身後的程道然,話還沒有說完,臉色已經變得和蠟紙一般。
“你的意思……”程道然說著,也蹲下了身來。
曲可直自言自語似的,說:“從子望的反應來看,他應該死於心神錯亂,髒腑遷移,功力內崩,魔教裏有此內力的……”
程道然盡管不十分明白曲可直的意思,隻聽到心神錯亂,不覺得,也倒吸了一口涼氣,瞪著眼睛,驚恐地說到:“魔音仙子?”
“她怎麼會親自出馬?”曲可直這樣說著,像是問著程道然,也像是隻問著自己。
程道然見一向穩健的曲可直似乎也沒了主意,往後撤了撤身,輕聲地自言自語:“如果真的是魔音仙子來了,可怎麼辦?也如同子望一樣,想逃都逃不了嗎?八百年玄宗真的就毀於……”
“好啦!又能怎麼辦?”曲可直沒有讓程道然把話說完,語氣盡可能顯得沉穩地說,“我已經說過了,隻要全力地堅守到子時!子時!作為玄宗弟子,我為玄宗拚上一條性命,又算得了什麼呢?”
程道然也盡可能地讓自己的心平靜著,說話的聲音卻帶著幾分的顫抖:“性命是小,隻怕……”
“怕什麼?給誰嚇大的不成?”曲可直說著,又把手在程道然麵前一擺:“功夫可以不如人,氣勢上卻不能輸了!事到如今,就是怕,也無濟於事!想過了這一關,也隻能拚了命了!”
程道然還要再說什麼,一曲悠揚的笛音夾在一陣輕風當中,由遠而近地傳來。
“大家守護好心神!千萬不要被笛聲所吸引!”曲可直趕忙向眾人喊到。
八十名玄宗弟子,幾乎是在同一個時間裏,盤腿席地而坐。個個屏著呼吸,守護心神。
笛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脆,“撲啦啦”一陣響,幾十隻麻雀自天而降,在地麵,或在哪個玄宗弟子盤著的腿上撲騰了幾下,皆眼流鮮血,頃刻而斃命。
幾個功力尚淺的玄宗弟子看到麻雀的慘狀,又想到徐子望七竅流血的恐怖的麵部,心已失衡。
“不可走了心神!”曲可直見幾個師弟已經身體搖晃,攢足了一口氣力,拚命地隻一喊,腦子裏的漿水,不免也動蕩了幾下。
笛聲儼然就在門外,忽然,又轉了調兒,隨著調門一轉,原本晴好的天空,也驟起層層的烏雲。
整個兒的誦經場,頓時就昏暗了起來。
笛聲有如帶著億萬的鋼針,隔著肌肉骨骼,直往魂魄裏刺。
曲可直也感覺到了幾分的不自在,不敢再做什麼聲,隻用內力,艱難地與笛聲抗衡。
接二連三的,一個又一個的玄宗弟子倒了下來,嘴裏哼唧著,四肢抽搐。
每一個玄宗弟子倒在地上,都會帶出沉悶的“嘭”的聲音,曲可直的心,隨著這一聲響,也會咯噔一下。
“師父,難道說,八十一玄宗弟子,今天就都要在這笛聲裏歸西了不成?”曲可直心裏麵問著,腦子裏忽然又像有什麼在互相擠壓著,碾磨著,要把頭骨都崩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