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陽城內一片雞飛狗跳,無數兵丁湧上街頭,城北很快就被嚴密的封鎖起來,百姓們不明所以,紛紛緊閉家門,免得被殃及池魚。
黃昏已近,街麵上的人本就不多,又被這麼一折騰,更顯的空空蕩蕩,到處都充斥著壓抑蕭索之氣。
耿遠神色狠厲異常,手上握著出鞘的利劍,領著幾個親信家丁,破門闖進了一座大宅,高喝道:“給我搜,任何角落都不準放過。”
宅子的主人是城中有名的富商,張士清上任貴州巡撫時,收到來這家人的一份大禮,而耿遠卻是分文未得,對此一直耿耿於懷,如今他親自來搜這戶人家,多少有些假公濟私之嫌。
可還不等耿遠好好收刮一番時,耳邊突然傳來了擊鼓聲,聲音有些沉悶,應該離這裏有段距離,聽上去卻有著非同一般的厚重之氣,而且鼓聲越來越急,似乎還漸漸伴隨著呐喊聲,腳下同時感受到了一絲顫動。
沒過一會兒,一個兵丁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失聲道:“將軍,不好了,有敵軍攻城!南門告急!請將軍速派兵增援!”
耿遠聞言一怔,雙眸瞪得有如銅鈴般大小,沒有半句廢話,人已經衝出了大宅,同時大喊道:“所有人跟我走,去南門!全部去南門!”
宅子的主人名叫孫繼祖,一直躲在暗處觀望,本以為今日少不得破財求平安,卻沒想到清兵剛來就走,他立刻意識到了有大事發生,又聯想到有人說什麼‘敵軍攻城,南門告急’,心裏一下子活泛了起來。
孫繼祖思索片刻,轉身小跑著找來管家,吩咐道:“給老爺準備金銀糧草,數量是上次給張士清那混賬東西的五倍。”
管家愣了半天,有點反應不過來,同時有些詫異,張士清不是巡撫大人嗎?老爺在巡撫大人麵前一直都謙卑恭順的很,人前人後說的全是歌功頌德的好話,哪像剛才那樣直呼其名,還用了辱罵的言詞。
孫繼祖見管家呆在原地,焦急的跺了下腳,罵道:“還不快去,老爺今日肯定要破財了,而且要破的越早越好,越早越有誠意,才能保家宅平安,說不定還能混個官身。”
管家總算是被罵醒了,腦子裏雖然還是一團漿糊,做起事來倒是利索,很快就準備了六個大箱子,還有兩大車的糧食。
孫繼祖望著幾乎是他三成家產的錢糧,輕歎道:“兩次三番的要犒軍,什麼時候是個頭呀?”
管家納悶道:“清軍進城時,老爺你不是送過錢糧了嗎?為什麼今日還要再送一次?”
孫繼祖白了管家一眼,反問道:“誰告訴你這次是犒勞清軍了的?”
管家身形一顫,終於有所明悟。
與此同時,耿遠已經來到了南門城樓,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像瘋子一樣嘶聲喊道:“來人,放箭,快點放箭!”
話音之中,零星的箭矢射向城下,好似掉落海中的沙粒,掀不起一點浪花。
而與其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如雨滴般落在城頭上的箭矢,清兵們被壓製的抬不起頭,大部分人不是躲在城垛下,就是拿盾牌頂著腦袋。
雄渾的戰鼓聲再次響起,傳進耿遠的耳中卻猶如喪鍾一般,他知道敵軍要發起總攻了,而貴陽守軍因為他的調動,至少有一半人馬還沒能從城北趕過來,守在南門的兵力不足千人,並且毫無準備,士氣低落,怕是難以抵抗敵軍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