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竟在下棋?誰贏誰輸?”
身後忽然傳來語聲,兩人回頭,隻見聞人羽提著酒壇,披風戴月,嫋嫋走來。
“還用問?當然是我輸啦。”樂無異推開棋盤,“你手上抱的什麼?酒?打哪兒來的?”
“廚房裏的。”聞人羽說道,“地下有個酒窖,隻剩這麼一壇了。不過……”
“不過,不告而取,是不大好。”樂無異想了想,道,“回頭我去留錠銀子。等見了謝衣爺爺,一並向他賠禮。”說著已快手快腳拍開泥封,醇香四溢,令人陶醉。
夏夷則也道:“此夜月白風清,正宜一醉。”
聞人羽笑著坐下,說道:“你要養傷,能飲酒嗎?”
夏夷則抬手,凝取山風露氣,結成幾隻瑩白酒盞,遞給聞人:“不妨事,淺酌便罷。”
樂無異卻等不及了,端起酒壇大喝一口,伸袖抹嘴,眉飛色舞:“好酒,好酒!”
夏夷則和聞人羽均是莞爾,逐次斟酒淺飲,無論風度酒品,都比樂無異風雅十倍。有酒助興,三人談論幼時經曆、近年見聞,你一言,我一語,不覺漸生醉意。
峰高月低,離天猶近,遠方群山低落、雲煙升沉,勢如波濤連綿、一望無邊,頭頂小月一盞,如燈如燭,在雲霧之間若明若滅,皓潔的月光灑落山頂,鋪銀砌玉,映亮了山亭邊的三人。
樂、聞二人喧鬧如故,醉態可掬,夏夷則依然清醒,目光清亮,看向上方明月,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有生以來,頭一次感覺如此暢快——無拘無束,無遮無攔,隻覺麵對這一對少年男女,大可心無旁騖,托以生死。
流月城。
時已入夜,一間華麗居所,畫壁錦帳,玉燈高懸,陳列各色偃甲玩偶,地上鋪著雪白地毯,幹淨綿軟,赤腳行走不覺寒冷。
沈夜倚坐窗邊,手旁一卷木簡,一盞薄酒。室內溫暖,他未著外裳,蒼白麵頰被爐火映得微紅。一側堆滿綺繡的床上,他唯一的親人——妹妹沈曦,懷抱一隻長耳布偶兔子,正沉沉酣睡,長發流水一般,從枕畔流淌出來,一直垂到床下。
說來這兔子,是廉貞祭司華月親手縫製,沈夜極不喜歡,多次腹誹華月的眼光,卻不料沈曦一見之下,如獲至寶,從此愛不釋手。可見血緣有時也未必牢靠。
沈曦年歲與他相仿,卻由於某些緣故,無論外貌心智,均停留在十歲年紀。
月影深處,流月城中,溶溶月光下,偌大城市殘破冷清,仿佛洪荒廢墟,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頹喪死氣。但無論如何,此時此刻到底是安詳的。
沈夜明顯在等待著什麼。
良久,一絲風聲從外麵傳來,沈夜向窗外伸出手去,“嗒”的一聲,光影微閃,一隻偃甲鳥停留在沈夜手指上。
沈夜從偃甲鳥鳥腹中取出一卷紙條,將鳥腹合上,手一抖,偃甲鳥雙翅一展,飛了開去,瞬間不見蹤影。
沈夜坐到床邊,拆開一封信函,是以密文寫就。沈夜飛快掃過,神色變得凝重。
“已查實:十八年前,捐毒戰場,有人施用流月偃術,極類謝衣。”信函末尾,畫了一隻大睜的紅色眼睛。
爐火跳躍,沈夜眼中寒光凜凜,令人畏懼。
“哥哥?”忽然,一個輕柔的聲音從旁響起。沈夜扭頭望去,沈曦半躺半坐,斜斜倚靠床欄,望著他,眼中滿是擔憂,“哥哥,你不高興了?”
沈夜掩去目中厲色,溫和笑道:“沒有。小曦醒了?”
沈曦哼了聲,嘟起小嘴,小聲道:“哥哥騙人。哥哥總在不高興。”
“的確沒有,隻是遇到一件有趣之事。”沈夜隨手合上窗扇,赤著腳,走到沈曦床前,理了理她紛亂垂地的長發。
“哥哥,給我講故事好嗎?”小曦趁機枕在沈夜膝上,語帶祈求。
“好啊。”沈夜微笑,“要聽什麼?”
“巫山神女的故事。”小曦注目遠處,意似神往,“上次還沒聽完呢!”
“巫山神女。”沈夜想了想,“上次講到哪兒了?”
“講到神女姐姐喜歡司幽大人,司幽大人卻不喜歡她,神女姐姐好傷心好傷心……”
沈夜眼色複雜難辨,停頓片刻,才笑了笑,慢慢說道:“不錯,就是這裏。族中相傳,不久之後,巫山神女發覺自己即將死去,而且由於某種緣故無法輪回。於是,她向司幽上仙表白心跡。”
小曦睜大眼睛,為故事中人牽念不已:“然後呢?神女姐姐那麼好看,司幽大人會喜歡她嗎?”
沈夜搖頭:“司幽早已摒棄俗念,自然婉拒。神女心結深種,至死不肯再見司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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