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膽小呀。如果當時膽大,人生的路就得重寫。”
又搖頭:
“又長了三十多年,膽兒才長大了。”
李雪蓮又啐了他一口:
“你現在是膽大嗎?你現在是不要臉!”
兩人笑了。接著又說起當年的同學、老師。三十多年過去,老師們大部分都去世了。初中的同學很多記不清了。高中的同學,知道的已經死了五個;剩下的,也都各奔東西。三十多年過去,大部分同學都當了爺爺奶奶;老了老了,混得圓滿的少,被生活兒女拖累得疲憊不堪的多。說到兒女,李雪蓮又說,自己的女兒,自己一個人把她從小養大,誰知養了個賣國賊,如今跟她也不一條心。不一條心不是說她不聽話,而是在李雪蓮告狀這件事上,別人不了解詳情指她的脊梁骨情有可原,女兒從小在她身邊長大,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知道事情緣何而起,也不理解她,還嫌李雪蓮整年拋頭露麵去告狀,給女兒丟了臉,就讓李雪蓮生氣了。女兒十九歲就出嫁了,明顯是躲她。女兒自出嫁,很少來看她。倒是一直沒跟李雪蓮在一起、跟秦玉河長大的兒子,知道心疼娘。兒子的名字,還是李雪蓮起的,叫“有才”。去年秋天,李雪蓮在縣城街上走,與有才走了個麵對麵。這時有才也快三十了,有了個兒子。常年不見麵,李雪蓮沒認出有才;人已經走過去了,有才突然認出了李雪蓮,又從後麵攆上來,拉住她叫“媽”。娘倆兒相互看了一陣,有才說:
“媽,你老多了。”
又說:
“媽,知你受著委屈,可你也不能不心疼自個兒呀。”
臨走時,又悄悄塞給李雪蓮二百塊錢。說到這裏,李雪蓮落淚了。趙大頭替她拭淚:
“我覺得有才說的是對的。”
接著趙大頭也歎息,自己那個兒子,早年上學不成器,讓他跟自己學廚子,可他在灶前待不住,喜歡四處亂跑。如今三十多了,還功不成名不就,在縣畜牧局當臨時工,整天跟人瞎跑。每月掙的錢,養不活老婆孩子,時常來刮蹭趙大頭。趙大頭在縣城飯館打工掙的錢,不夠補貼兒子一家的。好在他還有退休工資,手頭才得以維持。趙大頭感歎:
“養一番兒女,誰知是養個冤家呀。”
又說:
“我也想通了,就當上輩子欠他的。”
說過,兩人睡下。第二天一早,兩人出門,在泰安市裏轉了轉。轉也是幹轉,沒買什麼東西。相中的東西太貴,便宜的東西又用不著。到了中午,兩人便不想轉了,又回到旅館。這時趙大頭提出,去一百多裏外的曲阜看孔子。那裏是平地,用不著爬山。過去在中學學過孔子,知他說些似是而非的車軲轆話,沒見過真人。也是在外邊幹待著沒地方去,李雪蓮說:
“去就去吧,不為看孔子,聽說曲阜的麻糖不錯,咱去吃麻糖吧。”
趙大頭說:
“對對對,咱比較一下孔子吃過的麻糖,如不如我小時候給你送的‘大白兔’糖。”
李雪蓮啐了他一口。為吃曲阜的麻糖,兩人決定下午去曲阜。接著趙大頭出門去長途汽車站買車票,李雪蓮留下收拾行李。行李收拾過,李雪蓮走出旅館,想給趙大頭買一件毛衣。雖然立春了,早晚也寒。逃出老家時,李雪蓮帶著毛衣;那天晚上趙大頭隻顧張羅灌警察喝酒,用調虎離山之計,接著便與李雪蓮逃出本縣,隻穿了隨身的夾衣,沒帶厚衣裳。今天清早出門,李雪蓮就看趙大頭打了個冷戰,接著不住地打噴嚏。上午在街上轉時,李雪蓮就想給趙大頭買件毛衣。在一家商場,李雪蓮相中一件,價格九十六,趙大頭嫌貴,又攔住不讓買。馬上又要上路,李雪蓮擔心一早一晚,把趙大頭凍病了。凍病吃藥,反倒比買毛衣花錢多了。從旅館胡同出來,沿街走了二裏多路,李雪蓮又來到上午看毛衣的商場。討價還價一番,九十六塊錢的毛衣,八十五塊錢買了下來。拿著毛衣往回走,又順便買了四個麵包,一袋榨菜,準備在路上當幹糧吃。回到飯館,欲推房門,聽見趙大頭在裏麵說話。原來他已經買車票回來了。但他一個人跟誰說話呢?再聽,原來是打手機。打手機也很正常,李雪蓮欲推門進去,又聽他在手機裏跟人吵架,便不禁停在門口。趙大頭:
“不是老給你打電話,我把事給你落實了,你把我的事落實了沒有?”
也不知對方在電話裏說些什麼,趙大頭急了:
“你光想著向縣長彙報我搞定李雪蓮的事,咋不彙報俺兒工作的事?”
又不知對方在電話裏說些什麼,趙大頭:
“我不是不相信政府,我要眼見為實。”
不知對方在電話裏說些什麼,趙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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