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們熱不熱，反正自己也在與士卒同甘共苦，一塊穿著甲熱著呢。
陳銳也著甲，也熱著，士卒們雖心有不甘卻隻能如此。
畢竟，老大都以身作責了你哪來的那麼廢話。
列好隊，著甲長槍兵在前，成四列縱隊，朝前豎著的長槍在日光下泛著滲人的寒光，隨著士兵的步伐朝前輕微的卻又十分整齊的刺動著，殺氣就這麼的在隊伍前彌漫著。
而後，無甲長槍兵緊隨其後，威武雖比不上前者但勝在數量足夠多，堪堪稱的上是槍林閃耀。
中間是十八駕士排成兩行，共同拱衛著主帥陳銳。
而後刀盾兵居於最後，鬼頭大刀的裝點下看上去遠比最前頭的長槍兵威風多了。
左看右看，陳銳挑不出半點毛病來，此時全軍的形象可謂是滿分，再雞蛋裏挑骨頭的話就純屬是找事了。
於是陳銳大手一揮道：“出發。”
熱是真熱，陳銳有點後悔，早知道就不穿棉甲了，穿這玩意跟裹著個被子沒什麼區別，汗起雨下，不消多時陳銳就感覺自己身上的棉甲已經被汗水浸的半濕了。
而此時，陳銳朝前頭看了看。
城池肉眼可見，但望山跑死馬的道理陳銳還是懂的，起碼還要走上個二三裏才能到。
唉！陳銳歎了口氣，看了看士兵們。
沒甲的還好，身輕人自在，單薄的軍服可以近行良好的散熱，一個個悠然的，如平時訓練一樣，踱著大步，絲毫不受影響。
這點日頭，對無甲的他們而言，那就是小意思。
但著甲的就不一樣了，比旁人差多了的散熱，外加比旁人多的那幾十斤負重，一個個熱的不住擦汗的，談不上半點威武可言，倒像是累的半死的民工。
見此，陳銳心想，照這架勢，走到濟南城下，估計有一半得中暑暈倒。
一想到中暑，陳銳忽然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娘的，老子這是要中暑啊。
“停。”
“把甲脫了，到陰涼地喝點水，歇會，天涼了，下午再走。”忍著暈眩，陳銳吩咐道。
而後，一扯韁繩，朝不遠處官道旁的一片林子去了。
林子不大，十幾畝左右罷了，但也足夠陳銳這千餘人乘涼了。
不知為何，林子裏的樹都不大，也就是壯漢胳膊粗細，且多是柳槐，令人奇怪。
由於擔心自己中暑，陳銳也顧不上這些細節，尋了處涼蔭較大的地方，甲一卸，和衣躺了去，而後從俞大發手中接過水壺，大大的灌上了幾口淡鹽水，這才有些緩了過來。
躺在那休息著，有一會，陳銳感覺自己的背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硌著，便伸手往後摸了過後。
手指穿過雜草浮土，陳銳感覺自己摸到了個陶瓷類的東西，圓圓的硬硬的，帶著石頭的觸感。
後世尋寶看多了，陳銳總是幻想哪天挖到件寶貝，哪怕到了明朝，這個小心思他還依舊有著。
起身，陳銳循著剛才摸到的地方的雜草裏探去，伸手握住，用力一拔，土中物被陳銳用蠻力取出。
“操。”趕忙剛手中物丟掉。
地上，受陳銳力的影響，一個人的頭蓋骨正在地上打滾。
看大小，估計是個小孩的。
毛骨悚然之下，陳銳命人將頭骨重新安葬好，於心中不停默默念道，無意冒犯，厄運走開。
他對這東西還是很怕的，歸根結底蓋因小時侯有個喜歡看鬼片和嚇人的姐姐。
“大發，拿水來，本帥要洗手。”
幾個軍士在挖坑將小孩屍骨重新安置著，陳銳則在不住的挫著手。
看著麵不改色，挖著小孩其他骨骸的幾人，陳銳不禁感慨，相比在這亂世裏生活了這麼多年的人，他還是顯得嫩了些。
哪怕剛剛他的表麵上沒有半點慌亂。
“啊！”一個士兵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驚恐的看著眼前自已拿鏟子挖出的小坑。
其餘幾個軍士也是如此，紛紛後退幾步，好似坑中有什麼讓人恐怖的東西。
正在洗手的陳銳見此，不由疑問，同身邊幾人過去一看。
一看不要緊，陳銳登時色變，冷汗自毛孔泌出，寒毛豎起，背後陣陣發涼，暑意盡消，餘下的盡是透心涼。
坑中，不是別的，才被掘開不到二十厘米的地下，層層疊疊的，盡是森森白骨。
陳銳對士兵們的舉動理解了，亂世中，見到一兩具屍骨，對他們而言算是稀疏平常的事，在這層層疊疊數不清的，便是殺神來了，指怕也是要膽寒一番。
後世雖見過南京大屠殺的後“萬人坑”的照片，但照片終究是照片，遠沒有眼前景象給陳銳帶來的震撼大。
退後幾步，看著滿目不大的柳槐，陳銳忽然反應過來。
不大的樹木，且多為柳槐，底下全是還沒多少年頭屍骨。
這一切，不恰好與五年前的那場屠殺相吻合。
這底下埋的，應該就是那場屠殺的遇難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