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秦氏冷麵從元貞貞房裏出來,又去書房找楊琳。
楊琳苦著臉罰跪在地上,抄寫四書五經已是三四個時辰,見舅母來了,扶著桌子腳要爬起來問安。
“貞兒頸上的羊脂白玉可是丟了?”秦氏一句話劈頭蓋臉的甩了過來,她去元貞貞屋裏檢查女兒抄寫的《女四書》,女兒跪在地上還算老實,可一低頭就『露』出了光光禿禿的脖頸。
“楊琳不知啊。”一見舅母那陰沉的臉『色』,他大感糟糕,但白家主仆確實沒有要了他的物件,自然也不會拿走……表妹的東西吧
秦氏氣惱極了,方才問自家女兒的時候,元貞貞竟甜滋滋地笑出聲來。
“哪有兄弟哥兒這麼教壞自家妹妹的,我這就讓人帶話給你娘,讓她評評理,瞧瞧她養的好兒子!”她素日裏甚是疼愛楊琳,和小姑子相處極好,這次也是動了真怒了。
楊琳腿一軟又跪下了,他這是造的什麼孽啊。
白家主仆與他們一別之後,連住址都全未說起,獲鹿城人口眾多,想在茫茫人海找見兩個衣服破爛的“少年”無比困難,元府的家丁仆從提著棒子轉了好幾日,一無所獲。而就在昨日,一家當鋪把元家的那枚羊脂白玉吊墜送了回來。
秦氏抓在手裏,越想越氣,她是個大家閨秀出身,可女兒的秉『性』出自於她,她那天從早到晚小賊小賊的罵不絕口。
她收了起來,再不讓元貞貞瞧見。
待到晚飯的時候,她看著困睡憔悴的兄妹倆,佯裝平靜的說道:“那天廟會你們見到的那兩個千刀殺的小賊,偷人東西,被人活活打死了。”
“……”
秦氏走出門去,楊琳喪著臉。“元妹妹,舅媽比舅舅還氣呢。”他要知道當初惹出這麼多的麻煩來,借他十個膽子都不敢再帶元貞貞上街了。
“你真沒義氣!”元貞貞不屑。
她連著幾日握筆疾書,筷子上的菜都銜不住了,楊琳看不過眼幫她放在了碗裏。
“話說他們是什麼人呢?”舅母說他們偷東西,楊琳根本不信。可白明簡自稱自己叫白措,阿措叫白小措,聽上去就不是真名。這使得楊琳在分別時有些傷心,他本以為他們會肝膽相照。
“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麵了。”元貞貞情竇初開,可還未等情熱就被爹娘澆了一盆又一盆的涼水,他娘把“辱沒家風”死死扣在她的頭上。
等爹爹從柔玄鎮回來,他們就要啟程去往白玉京過年了。聽母親的意思說,祖母不舍她離京奔波路上,而父母也想要她在祖母膝下代替他們盡孝,恐怕真的沒有機會再相見了。
她想到自己的羊脂白玉還在“白小措”那兒,心中舒服了些,但一想到自己卻沒有什麼他的信物,又感到一股深深的惆悵。
楊琳瞅了一眼元貞貞。
當日在飯桌上他與白家主仆親近,酒熱之際也說了許多煩心事,他最煩心的就是離家千裏去上嶽麓書院了。白明簡便和他說了幾句,楊琳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當自己說到韓冰是嶽麓書院的山長(院長),他的眼神亮了一下。楊琳嘀咕著難道說他知道嶽麓書院的事情?還是他也是嶽麓書院的學生?
白明簡沒有回答他,而分別的時候,“白小措”往前一步,拱了拱手。“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這是武俠劇的貫口,古人沒有聽明白,楊琳和元貞貞隻當她在寬慰大家,總有相見的日子。
——難道真的是會在嶽麓書院?
楊琳緊緊閉住嘴巴,還是不和元貞貞說這個猜測了,他還想好好活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