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白明簡手足無措,阿措浮起一層不自然的紅暈, 她清楚自己的身體那熟悉又闊別許久的生理反應。她在異世, 幾乎都忘記了自己是個女孩子了, 也幾乎忘記了自己這個身體已經到了十三歲的年紀。她完成了盛大的演出, 嶽麓山全山轟動,而她的身體也給出了最直接的反應, 因這幾日連天勞作, 晝伏夜出, 她的初『潮』竟是痛極了。
這個半大不大的男孩子伸過手來, 她連忙避開, 她的臉上既尷尬又難為情。
“你別動我!”
白明簡的手一顫,看著她。
她知道這男孩子被她的話傷了,她又羞又臊, 卻實在不知道怎麼解釋。她和白明簡相處的時候總是忽略『性』別, 然而女子的天『性』中終歸是有一絲羞澀之意, 無法開口。
她四處望著,瞧著個頭上纏著花布包頭的山裏姑娘在前邊走著, 咬著牙竄了過去。
“少爺, 你別跟著!”她向後邊吼了一句。
那姑娘穿著一身漿洗的藍布衣裳, 細細將她打量。阿措紅著臉,湊在那姑娘耳邊小聲說著什麼。那姑娘打量著她, 抿著嘴笑了起來。“家裏的姑嫂、姆媽沒有教你的麼?”她用手比劃著那東西長什麼樣子。
“沒有賣的嗎?”
那姑娘顯然被她的問法驚到, 嫌棄極了。“外邊做的不幹淨哩。”
阿措嗯嗯幾聲, 她轉頭看著白明簡仍在那兒站著, 一動不動,便捂著肚子,衝他喊道。“我先往家裏去,你在山上轉轉再回去!”
……
白明簡在那姑娘麵前,拱了拱手,就沒有了下文,他躊躇著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好像隻有和阿措在一起的時候,才知道該說什麼。
那姑娘見他模樣生的好,自己捂著嘴,先笑了起來,她將手上編好的蘭花草環,擲在了他的懷中。
“山對山來崖對崖,蜜蜂采花深山裏來,蜜蜂本為采花死,紫花藤繞綠鬆柏。山對山來崖對崖,小河隔著過不來,一世誓作一處死,花轎造起走過裏來。”她的聲音嬌滴滴的,原來白家主仆方才聽到的就是她柔軟的歌聲。
山上的姑娘不懂什麼禮教大防,她的手腕上有三四隻細細的銀鐲,她伸手過去要握白明簡的手,銀鐲相碰,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白明簡眼見她誤會了,麵紅耳赤,連連擺手。
山路上,年輕的男子和女子三三兩兩走在一處,男子身上係著蘭草,女子頭戴芍『藥』,走在一處,路過他們,『露』出心領神會的笑容。
“我已有妻室了……”白明簡再沒有這麼窘過,趕緊將蘭草環遞還給了他。他如此端方的君子,窘迫地撒了謊。“我妹子是與你說了什麼,她身上可無礙?”
那姑娘笑得前仰後合。“那你家妹子怎會不知道哩。”
“知道什麼?”白明簡縱然再聰明,卻對書本以外的東西無從領會。
古代的女子更是不合適與男子說起這樣的事情,那姑娘眨眨眼睛。“你家妹子當了要出嫁的年齡了,你不說親,沒有姑嫂『操』持,誰來給她說媒嘞?”
這姑娘說話鮮生生,脆靈靈,當麵就戳破了他的謊。
與此同時,阿措已跑回了家,從床櫃上翻出一塊細白的棉布。“這也不知道幹淨不幹淨。”她翻來翻去實在找不見更合適的布料,她忍著腹痛,細心縫製起來。
白明簡在那姑娘麵前的臉『色』變了又變。他想說阿措不是他的妹子,是他的婢女,他說不能嫁,她便不能嫁。他想說他從不曾想過娶親,自然就不會有什麼人越過他,來『操』辦阿措的親事。
“取(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
“取(娶)妻如之何?匪媒不得。”
他說不出來,喉嚨堵得厲害。禮教大防,聖人聖訓,說的是男女有別,而卻沒有說這男子和女子不能婚嫁。
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隻是於禮不合,不被世俗承認。
再沒有比白明簡更怕別離的人了,可這世上誰又和誰永不分開。
他和母親因為生死分開,所以他用盡全力和阿措活下來。但若是這世上還有其他的別離呢。
“一世誓作一處死,花轎造起走過裏來。”
山上另一頭再次傳來婉轉動聽的歌聲,唱的還是這個小調。這小調真是好聽,說的是唯有相愛的人,才願意生生死死活在一處。白明簡心中萌生出來一種強烈的情緒,他覺得這歌裏唱著的,要和女子生生死死在一處的人著實可恨,他頭回感到了無法言說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