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康真的會出來嗎?
如果出來,那家康就並不可怕了。不管怎麼說,雙方兵力畢竟有數倍之差。即使得到家康出兵的消息後再行動,也有的是辦法對付他。
但是,如果我秀吉不去進攻,他也不來攻擊,那麼家康才真正是個可怕的敵人。)
秀吉現在已不能與對方這樣長此僵持下去了。
弄不好正在北陸與前田利家作戰的佐佐成政,會跟家康結盟,從美濃殺向北近江來。如果這樣,秀吉軍往大阪的退路被截斷,便無法撤退了。
再說,伊勢之戰也不太理想,如果在這種地方與家康同歸於盡,這可是無法估量的損失呀!要知道,現在的秀吉可是被譽為“天下第一巨城”的大阪城的城主,人們都說“天下非羽柴莫屬”。
“喂,如果高手持黑並牢固防守,你將如何應付?”
“那麼我就不主動進攻,在四個角穩紮穩打,然後向天元發展……”
“我今天不爭戰,爭戰就上當。怎麼樣,這樣下?”
棋盤上雙方都不怎麼進攻對方,隻搶占空地。
“我與家康大致有一步之差吧?”
“嗯?”
“如果一心急於攻擊來敵,那這裏也將受損,那裏也將受損。這種時候應該耐著性子鞏固自己陣地,以逸待勞……哈哈哈……怎麼樣?我的領地大大增加了吧?”
下棋過程中各營不斷派人來請求出戰,秀吉的回答始終是一句:
“家康出來了嗎?”
“還沒出來,不過……”
“那就等著吧,等著吧,如果出來了,我立即就去。”
結果,這一天雙方連一次照麵也沒有。
但是,還沒有一個人明白秀吉此時的心情。一些人議論道:身經百戰的名將也厭戰了,居然現在還下圍棋,如果現在一鼓作氣殺將過去,則萬事大吉……不過說歸說,眾將士畢竟已經疲勞了,所以牢騷還不算多。
表麵上看來秀吉頗有忙中偷閑的大將風度,但實際上此後的一兩天中,他卻被內心中深深的苦惱折磨得驟然消瘦。家康前來進攻倒不足慮,可是自己也沒有機會進攻家康。
人生的轉機
終於,一個大轉機降臨到這位一代天驕身上。
從前,羽柴築前隻需要考慮怎樣打勝仗就行了,隻要打了勝仗,他的勢力也就不斷地擴大。首先戰勝對方,然後再根據對方的實力賜予領地。人性以欲為本,如果能夠從比自己更強的人手裏獲封領地,一家從此過上安穩的生活,還有什麼理由要與此人為敵呢?
是否有治人之才,全看是否知道人的本質,秀吉覺得這並不難。
可是,家康卻無法用此常識去利誘。
(進攻一方將不利……)
圍棋、象棋中有時會出現一種僵局,雙方循環下著同樣的招數而無休止地磨下去,實際的作戰中也有這種情況。現在秀吉與家康這樣不戰不和地僵持下去,從全局看,秀吉將大大不利。
(家康小子明白這一點……)
秀吉第二天晚上召集了細川忠興、蜂須賀家政、蒲生氏鄉、堀尾吉晴、加藤光泰諸將商量戰事。
“喂,光泰,你能在鵜沼上搭起舟橋嗎?”
加藤光泰當時擔當著犬山城的城防。
“在鵜沼搭舟橋幹什麼?”
“家康小子也不出來作戰,所以我想找點事打發時間,我想將從美濃的各務原來到大浦的敵人即河對岸的敵人掃除掉。怎麼樣,諸位也憋得難受了吧?”
“就是說擊潰加賀野井城吧?”
“不光是加賀野井城,還要順勢把竹鼻城也奪下來。怎麼樣,諸位是否有異議?”
諸將互相觀望,誰也不做聲。包圍了小牧山後,秀吉的人馬驟然增加了許多。
因為原來派去伊勢的秀吉弟弟秀長和筒井順慶、蒲生氏鄉諸部陸陸續續趕來,集結在一起。
(這不是有點不合情理嗎?)
蒲生氏鄉首先開始思考,為進攻小牧山才特意將大軍集結在小牧山周圍,現在卻要去進攻木曾川對岸的一座小城……
“末將有一言不知是否恰當,我覺得特意架上舟橋去進攻加賀野井重宗和不破源六,似乎有點過於異想天開了。”
“哈哈哈……你認為異想天開嗎?蜂須賀怎麼認為呢?”
“我認為還是按原計劃先進攻小牧山的家康,隻要戰敗家康,加賀野井和竹鼻城將不戰而降。”
“細川的意見呢?”
到底不愧為細川忠興,他已有幾分明白了秀吉的心思。
“說到作戰,殿下是天下無雙的英才,我們隻要照著殿下說的幹就行。”
“是嗎?那就照我說的架起舟橋到美濃去遊山吧。”
秀吉為此計曾煞費苦心。當前局勢是與家康形成了進退兩難的對峙局麵。
因此,先暫且在木曾川上搭個舟橋,確保交通自由,看看家康識破這個退兵的先兆後會不會出動。
如果家康還不出動,那時便將全軍一部分一部分地轉移到美濃,確保從大垣到北近江的退兵路線,然後要求媾和。
如果德川軍尾追而來,則在途中某個城附近迎擊敵人,如此亦可行。
也就是說,在鵜沼渡口架舟橋,實際上是退兵中不可缺少的一招投石問路。
大多數將領都主張速戰速決,攻陷小牧山,但秀吉巧妙地說服了他們,讓加藤光泰架起了一座舟橋。
秀吉首先於五月一日過河到了美濃。五月三日從大浦出發,進攻織田信雄方麵的加賀野井重宗,並於六日將其擊潰。
第二天開始進攻位於木曾川和長良川之間的竹鼻城,但這次卻頗費事。
城主不破源六廣綱在圍城中頑強堅持到六月十日,約一月有餘。
在伊勢方麵,為使撤退看起來不像撤退,秀吉也處心積慮想盡了辦法,但在撤退期間,家康軍毫無尾隨追擊的行動。
相反,六月十二日,家康將小牧山的指揮權托付給酒井忠次,自己到清洲城去了。
家康已看出秀吉放棄了決戰的打算,故而安心地回到了清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