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呂利啊,從明天開始,我將以我的第二稟性,一邊高聲大笑一邊去拚搏,不想讓任何人看見自己的眼淚。用與年輕時相同的精力奔跑,所以你要明白其忠實程度。不,其實所謂秀吉,是除此之外不知道怎麼做的男子。哈哈哈……”
宿命的火焰
當阪內宗拾曾呂利新左衛門知道秀吉出兵朝鮮已無法阻止時,便從秀吉的身邊消失了。同時,也因為秀吉的懷舊之談深深地打動了自己。
“我是無可奈何的了。”當他將此事告訴助鬆庵的大日和尚後,大日苦笑著說。
他似乎已經通過利休的死,預料到由性格和立場所產生的因果報應間的衝突。
“我預料到會這樣的。”他平靜地說道,然後用一句話評價了秀吉的倔強,“還是負於宿命了。如勝過宿命的話那就是聖人了,因此不能強求他也這樣。必須重新尋找替代品,因為替代品在此世間永遠都會有的。”
如果死心了,那麼是否意味著前途更加暗淡了呢?實際上,這位光秀大日和尚直到慶長三年為止都待在堺地。
在此期間,隨風(後來的天海)經常拜訪該庵,兩人間的交談內容大體上也是可以想象出的。
“領導人、當權者是不應袖手旁觀的,而應齊心協力去做。”
慶長三年,即朝鮮之事還未處理好,秀吉就死去了的那年。到這一年為止,光秀一直待在堺地,當秀吉死去後,他也突然銷聲匿跡,但並不像是死了。
堺地寺院留下的牌位上隻寫著“慶長三年×月×日”,並沒有填上幾月幾日。不管是誰做的牌位,他仍然活著,所以是不能寫死亡年月日的。
總之,阪內宗拾遠離秀吉身邊之後,留在堺地的光秀究竟有些什麼動靜,是一點兒記載也沒有,這使得光秀的生死變得撲朔迷離。
“光秀還活著,就是天海!”民間的這種說法,顯然是錯誤的,必須牢牢記住的是天海跟隨將軍為封建時代的建立做出努力這一事實。
且說秀吉從有馬歸來後,由於鑽牛角尖,立刻著手出兵朝鮮的準備。這種執拗的嚴重程度完全與清洲會議後傾全力討伐柴田勝家時相似。
秀吉返回京城是八月二十五日。他是九日去的有馬,就是說他受到幾乎致命的打擊後,僅過了十五天,悲痛便煙消雲散了。他終於重新製訂將來的計劃,重新振作起來。對待疾病或苦惱都有一股拚命勁兒,這種拚命主義才是秀吉活下來的秘密。
他立即命令外甥羽柴秀次確定奧州的製法,然後路經平泉返回京城。因為他已經看到奧州之戰的勝利了。僅在軍法方麵就比以前嚴厲得多,嚴令淺野長政將被斬首的九戶政實,以及從會津趕到米澤的俊鷹、伊達政宗轉移到岩手澤。
不僅如此,高野山寺院的領地表麵上有三千石,其實有五萬石。他發現後便毫不留情地命其自戒。
秀吉在丈量土地上表現出來的毫不寬恕的嚴厲,都同後來決心“出兵朝鮮”的目的是相聯係的。
“連獨生子都失去了,對寺院不能太軟弱了!”
世間如此謠傳,可以說這也是他拚命主義的表現之一。
就在申斥高野山之時,秀吉已經嚴令九州一帶的各諸侯修築肥前的名護屋城。命令是十月十日正式下達的,所以應該說是在鶴鬆丸夭折的第二個月便開始了出兵朝鮮。
命令九州諸侯修築城池時,秀吉將德川家康的嗣子秀忠叫到京城。這時,秀忠的養母朝日姬已經離世。秀吉稱少年秀忠為“德川侄”,對待他簡直就像對待自己的親侄一樣,封他為參議右近衛中將。
不久後,他立即決定將處理完奧羽事務返回的外甥羽柴秀次作為自己的繼承人,並馬上封他為內大臣。內大臣的任命是在十二月十四日,十二月二十八日秀次接替了關白一職,秀吉則稱為太閣,站在征戰隊伍的最前麵。這樣,出兵朝鮮就成了任何人也阻擋不了的燎原大火了。
遠征明朝的大動員
這次出兵朝鮮的最初動員命令,正式說應叫作“征明動員令”。因為不是想討伐朝鮮,而是讓朝鮮作為引路者,進攻明朝乃至占領,這才是真正的目的。
如果問這是為什麼?可以肯定的是,在此征戰之際,沒有任何根據。在秀吉之前,出現了織田信長這樣一位有趣的人物,他製訂了統一日本的計劃。可是接著出現了一位生存能力超過了信長的男子,如果說這是個原因的話並非沒有道理。
信長當上右大臣後,在本能寺倒下了。然而接著出現的信奉拚命主義的男子豐臣秀吉,登上了信長等人無法相比的關白太政大臣的位子,能夠隨心所欲地統治整個日本,而且還很健康。
人,在健康的時候總想掙紮著做些什麼。隻要還有健康的能量,他就會如有好色之心就去找女人,如有怨恨者就殺掉,如有反抗者就將其擊潰。
然而,對秀吉來說略有不同。
愛好賽跑的人埋頭於馬拉鬆;喜歡遊艇的人不顧別人阻礙也要到大洋裏去;愛好登山的一見到山就要攀登,且難免在山裏喪命;愛好革命的人,把那些故意殺害自己夥伴的奇怪黨徒組織起來;喜歡辯論的議員們想把議會會場變成國家經營的吵架場所;等等。這些人都是地地道道的“傻瓜”。
在秀吉身上,這種“傻瓜”般的能量除了用“戰爭”這一形式來表現之外別無他法。
他除了戰爭之外一無所知。不!作為戰爭中的成功者這一事實,成了他與失敗者光秀走正好相反的路的最大原因。
今天的人道主義觀念,當時的人是不可能具有的。發動戰爭者不曾思考戰爭帶來侵略或戰爭帶來和平等問題,他們隻是把戰爭看作為滿足自己的欲望而進行的一次冒險。
從這個角度說,愛好戰爭與愛好登山、遊艇與馬拉鬆相似。或許再加上賽馬與彈子遊戲也可以。至少對於秀吉來說,遠征既不是出自於憎恨的討伐,也不是出自於怨恨的報複。
而第二個理由,與上述的第一個理由相比,的的確確是因為現實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