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舟從未以宣竹夫人自居,首次聽到“竹夫人”的稱謂自然是陌生得很,直到鍾若瑜輕笑出聲,她才驚詫地回神,輕手輕腳地放下宣竹,起身斂容回禮。
看著眼前這個三十多歲的華服男子,漁舟並未掩去臉上的困惑。
“小舟,這位是知味坊的當家劉盛龍劉掌櫃。”鍾若瑜在一旁笑嗬嗬地道,顯然二人相識。
“敢問劉掌櫃有何貴幹?”漁舟淡淡地問道。
劉盛龍滿臉喜色,納頭便拜:“總算見到恩公了,多謝恩公救命之恩!”
漁舟側身避開,忙道:“您先起來吧,在下與您素昧平生,這救命之恩從何說起?您該不會是認錯人了吧?”
“在下唐突,驚擾了恩公,實在是對不住。”劉盛龍順勢起了身,笑道,“天災忽降,大夥兒驚慌失措,四處逃竄,沿途聽到有人高呼須往東才能逃命,小的將信將疑,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帶著家眷往東跑,沒成想還真的逃過一劫。方才一打聽,方知這話不是空穴來風,而是出自桃花村的竹夫人,因而特來拜會!”
“這個可不敢當,大夥兒能夠死裏逃生,不過是土地神的庇護和各自的福報罷了。”漁舟淺笑道。
“恩公謙虛了。”劉盛龍溫和地笑笑,心中不信她這番說辭,但是倒也未多言,轉而言道,“這些是一些吃食和衣物,夜裏寒涼,恩公一定用得上,請務必收下!”
“如此,倒是多謝劉掌櫃了。”
這些都是急需之物,漁舟倒也未推脫。
劉盛龍再次鄭重地朝漁舟行了禮,又與鍾若瑜寒暄了幾句,這才帶著仆從離開。
“這人,倒是有幾分意思。”漁舟望著他的背影輕笑道。
此番逃過一劫者不再少數,身為商人,即便素未謀麵,卻知恩圖報,難能可貴。
“劉盛龍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知味坊不僅在宣陽城生意極好,江南、川蜀、燕京也是頗有幾分名氣的,他自然是不容小覷。”鍾若瑜笑道。
野雞再加上糕點,五人的晚膳倒不算寒磣。
不得不說劉盛龍想得極為周到,包袱中竟然還有一口小鍋,這可極大地方便了漁舟和宣竹。皮糙肉厚的鍾若瑜,身高八尺的褚進和精力充沛的小寒自然也尋了一處溪水,草草洗漱,換了幹淨衣裳。
夜闌人靜,玉 兔東升,星河燦爛,忽而見彗星襲月,繼而隕星如雨。
彗星襲月,白虹貫日皆為大凶之兆。
圍著火堆的人們叩首而拜,五體投地,哭聲震天,如喪考妣。
唯漁舟一人神情怡然自若,抖著二郎腿觀漫天星雨目不轉睛,神色欣然。
宣竹最先發現她的不同,倚著她問低道:“這難道不是凶兆麽?”
漁舟笑而不語。
宣竹不依,握住她的手,輕輕咬了一口以示懲戒。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倘若真是凶兆,難道拜過之後就能變為吉兆麽?如果不能,那又何必拜?”漁舟輕笑道,“對了,不是有句話叫天意難測麽?與其勞心勞力地揣測玄之又玄的天意,不如想明日吃啥更靠譜些。”
鍾若瑜撫掌而笑,讚歎不已。
宣竹神色複雜,羞愧與驕傲交織。
褚進若有所思,對漁舟刮目相看。
夜涼如水,更深露重,心力交瘁的人們相繼入睡。
漁舟神色懨懨地擁著大衣輾轉反側,不知是因為認床,還是深山鷓鴣,杜鵑啼血擾人清夢。
半睡半醒之間,忽見三四個黑影欺近,不由一哆嗦,整個人都清醒過來了。
鍾若瑜十分警醒,立刻張開眼睛輕聲道:“怎麼了?”
漁舟未答話,伸手指了指移動著的黑影。
鍾若瑜縱身一躍,幾個起落間到了黑影處,忽而輕笑出聲,回來時手中提著三個瑟瑟發抖的孩子。
“小兔崽子,不睡覺想做賊麽?”鍾若瑜低笑道。
三個腦袋連連搖頭,撥浪鼓似的。
“快放下他們吧。”漁舟輕聲道,“可是沒找到家人,然後夜裏又冷得厲害?”
“我們隻是……隻是想離火堆近些,並非……並非心懷不軌。”為首的男孩瑟縮著身子啞聲道,有意無意地用自己的身軀護住了另外兩個更小孩子。
“沒有多餘的大衣了,你們仨將就些吧。”漁舟坐起身子,將自己的大衣遞給了那個男孩。
男孩伸出雙手接過,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禮。
“便宜你們這些兔崽子了。”鍾若瑜輕哼道,伸手拿起自己的大衣欲遞給漁舟。
宣竹不知何時竟然醒了,低聲嘀咕了一句什麼,側過身子,一把攬過漁舟,將她按入自己的懷中,然後又仔細地裹好了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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