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異獸化人(2)(2 / 3)

之後三人就東躲西藏,雖然各處路口都被封鎖,但費些功夫,冒些險,還是能逃出去的,然三人都恨極了唐博文,並不想就這樣離去,再則也有些心灰意冷,沒了無論如何要拚出一條活路的勁頭,於是便幹脆留在了鹹澤市。

鹹澤市那時候還不像現在這樣被清剿得厲害,雖然有喪屍變異生物之險,但還能找到吃的穿的,藏身也容易。而除此地以外,博衛周邊五十裏以內,那是早已被搜刮得一幹二淨,丁點東西也找不到了。

然而隻是像老鼠一樣苟活,他們不甘心,想要複仇,以三人之力又無異於天方夜譚,最後他們隻能選擇了這樣一件近乎於無關痛癢的事來做。

之所以說是無關痛癢,是因為來博衛基地的幸存者並不多,而千辛萬苦到了這裏,也不會因為她幾句話就打消去基地看看的念頭。所以他們幾乎是白費力氣,而且在稍微正常點的人眼中看上去特別傻逼,畢竟能活到現在的都不是善茬,很難保不遇上一些對他們不善的幸存者,將人扣下,甚至直接將他們出賣給基地。但他們卻從來沒想過要放棄,自虐一般枯守在這裏。

當然,也並非全是做無用功。多少還是有人聽勸,跟隨他們隱藏起來觀望情況,不過在確定屬實之後,大都想辦法離開了。對於那些幸存者來說,哪怕要用雙腳走,哪怕要經曆千難萬險,也要找到一個基地,一個可以讓他們安心過日子的基地,而不是冒著隨時都有可能被抓住的危險留在這裏,每天提心吊膽地做蠢事。

另外就是,基地中的幸存者隻要有點心氣的,從來沒有放棄過逃跑。在整個過程中傷亡慘重,不過在金滿堂他們的接應下,還是有人跑出來,雖然數量很少。這些人深受博衛基地所害,滿腔憤恨,想要報複,於是也都留了下來。他們希望能再多聚些人,然後想辦法用打遊擊的方式偷襲基地出任務的隊伍。隻不過,隨著人數的減少,基地對幸存者的掌控越來越嚴密,他們已經有很久沒有再救出一個人了。

而數月時間足以使他們因仇恨而發熱的頭腦冷卻下來,意識到當初拚命逃出來,不是為了像現在這樣再自尋死路,心中仇恨仍在,隻不過人終於能夠理智地考慮他們眼下的處境。

基地每天都在向另一半鹹澤市推進,所過之處掘地三尺,將一切可以吃用的東西都搜刮幹淨,他們能獲取食物的來源將會越來越少。博衛驅使基地的幸存者,半年時間清理了半個鹹澤城,剩下半個,相信也不過是數月的事。到時候,哪怕基地憑眼下的人手無法將整個城市掌控,還給他們留有躲藏騰挪的空間,但找不到食物同樣是死。故而在沈遲說要直接闖關的時候,金滿堂立即決定跟他們一起走。因為再呆下去,不止報不了仇,恐怕還會白白送命。

當然,會搭這趟順風車,那也是因為看到車隊實力不錯,而且有不少曾打過交道關係還算不錯的熟人,若換成其他的幸存車車隊,他們倒寧可等黑夜降臨,守在各路口的人都回基地後再摸過去。

說話間,車子拐過一個彎道,老遠便看到了那道足有兩百米長的大橋。橋下河水早已冰封,隻不過河堤有五六米高,車輛沒辦法直接開上去,於是大橋便成了唯一可通行的路。在大橋的這一側,是一個圓形環道,三條路在此彙總,一條盤山而上,正是他們目前所走的這條,另外兩條分左右沿河而行,不知道通向什麼地方。此時在左道上一百米左右的地方果真如李慕然之前所觀察到的那樣停著三輛車。

三輛重型大卡。附近沒有建築物,那些人砌了道凹形雪牆,在牆內生了堆火,圍在那裏取暖。

而就在他們的車隨著環山公路轉向另一麵的時候,橋對麵駛來了三輛車,正是之前消失在車隊的三輛野狗2。

車上其他人不知道沈遲跟張易的計劃,但知道李慕然的異能,所以隻是略微有些驚訝,驚訝於那三輛車既然到了前麵,怎麼還往回開。而金滿堂卻是赫地站起身,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慕然的異能可以將人和車直接帶到幾十公裏以外。”張易見狀,笑著解釋。

“哦。”金滿堂明白過來,悶悶地應了聲,複又坐下,隻是神色間難掩悵然與遺憾。

這樣的異能用來救人多好啊。如果她當時能夠勸江航多忍耐一段時間,等到這些人出現,求他們幫忙,也許就不用死那麼多人了。

她明明連眼睛也沒紅,卻莫名給人一種淒然欲落淚的悲愴感。張易不由暗暗歎口氣,轉頭看向身邊正閉目養神的南劭。

南劭若有所覺,睜開眼,回望他。

“西北多戈壁荒漠,不知道現在會不會像這邊一樣到處都是變異植物。”張易隨口說了一句,心中想的卻是,雖然母親之死在他生命中烙下了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和傷痛,但能與南劭相知相伴,兒子也好好活著,他比末世大多數人都要幸運了。

南劭笑了,似乎知道他想說的不是這個,但仍然順著話接道:“應該會少一點,畢竟變異植物生長也需要養分……不過這種事很難說,恐怕那邊會出現一些咱們這裏沒有的變異品種。”

兩人低聲閑聊著,除了跟金滿堂上車的那堆人周圍凝聚著一股生冷肅然之氣外,車上整體的氣氛還算輕鬆,並沒有因為快要接近大橋而變得緊張不安。

而另一邊,在李慕然探查到車隊快要出現在盤山道上時,他們一行便加快了速度,直奔對岸橋頭。

三輛裝甲車的出現引起了那支停靠在左手岔路上的隊伍注意,但卻並沒有太大的反應,直到他們過了橋,將車停在路邊,把左側整個出口都擋住了,對方才不滿起來。

“喂,前麵的,停那兒幹嘛,別擋路!”一個臉上有疤的高大漢子肩上挎著支微衝,帶著兩人,往這邊一搖三晃地走過來,一邊走一邊嚷。

沈遲推開車門跳下車,笑嘻嘻地迎上去,在三人靠近時一人扔了根煙過去,“兄弟,問個事兒,往博衛走哪條路?”他的身後,三輛車的窗子半下,其中有冰冷的槍管晃過。

不知是那支煙起了作用,還是槍管的威嚇,疤臉男在眉眼凝了一瞬之後,便緩和了,一邊將煙放到鼻下嗅了嗅,一邊笑道:“走中間那條就是。哥們哪兒過來的?怎麼才這幾個人?”

“荒洲。”沈遲也抽了根煙叼上,不過沒點燃,往後退兩步,曲肘靠著車門,瞎話張口就來:“那邊過不下去了,到這邊看看。我們打前站,探探路,大部隊還在後麵,四五百口人呢,就指著找個地方安頓了。”

聽到人數,疤臉男一個激靈,眼神一下子變得炙熱起來。要知道博衛基地已經有好一段日子沒有新鮮血液加入了,但出任務時普通人的傷亡率卻並沒有下降多少,再這樣下去,最後怕是就要他們自己赤膊上陣了。

“哎,兄弟,你們博衛基地的吧,怎麼在這兒呆著啊?這樣的天氣,多遭罪!”沈遲笑眯眯地閑扯,大有侃上一會兒的興致。

疤臉男正要說話,背後突然響起汽車發動的聲音,不由愣了下,回頭看去。沈遲同樣驚訝,以為對方想要硬來,於是微微偏頭衝車內的人示意,讓他們做好戰鬥的準備。

在引擎的發動聲中,一個瘦小如猴的漢子從卡車上跳下,往這邊跑來,到近前附耳對男人說了幾句話。男人抬頭往正中間那條路所通往的盤山道看去。

沈遲一直緊密地關注著兩人神情變化,見狀,便知是張易他們的到來已被發現。倒也不怎麼緊張,隻要不給對方機會用卡車把橋頭堵上拖延時間,他們想闖過去並不是難事。

看到有十幾輛車正沿著盤山公路而下,疤臉男眼中露出一絲遲疑,而後似有了決斷,轉頭對沈遲說:“博衛基地是個好地方,你們一定會喜歡的。天色不早了,趕緊走吧。”說著,擺了擺手,帶著人便往回走。

沈遲注意到他的肩脊緊繃,顯然對自己這邊依舊防範著,不由一笑,摸出火機啪地聲打燃,點煙,深深地吸了口,並不急著上車。

疤臉男一直等鑽進已經發動起來的大卡內,才完全放鬆下來。

“哪來的?怎麼還停那?”車內一個長著絡腮胡的漢子不高興地問,滿臉的橫氣,“幹脆幹掉得了,人不多,倒他媽的礙事得很!”

男人透過擋風玻璃看到沈遲仍站在那裏抽煙,似乎打算抽完這根煙再走,不由皺了皺眉,卻並不讚同絡腮胡的意見:“他們隻是前來探路的,後麵還有大幾百人,絕不能引起他們的警惕。”

“那怎麼辦?難道要白白放過。”絡腮胡點了點已經下了盤山路,正往大橋開過來的車隊,“這人可不少啊,咱們多久沒見到了?”一邊說一邊咂著嘴,臉上全是不舍。要知道他們弄回去的人,是可以先挑的。

“你看他們的車,就知道人數肯定不超過兩百。”疤臉男似乎也有些不舍,但是想想另一邊的四五百人,又不得不忍痛放棄這一批人。“比另一隊人要少兩三百,你想要哪個?”

“都想要。”絡腮胡是一點也不知道客氣。

疤臉男嗤地聲笑了,“也不是不能。要不了兩個小時天就黑了,就是讓他們過去,他們又能走多遠?等把多的這批人弄進基地,再跟上級彙報,多派點人,明天就能把他們給追回來。”事實上,他心中還有另外一層顧慮,雖然他們手裏有槍,但畢竟人少,在沒有卡車把橋頭堵住的情況下,如果對方拚命,他們未必攔得住,說不定還得把命陪上。

“早他媽說了,在這裏弄個關卡,然後多派點人駐守,他們非說沒必要沒必要,隻要進了基地就出不來,咱們在這裏隻是攔些漏網的小貓小蟹,現在好了吧,被人堵著了,眼睜睜看著一大塊肥肉溜走……”絡腮胡還在忿忿不平地嘀咕。

“行了,少說兩句!”疤臉男被吵得煩躁起來。

說話間,張易他們的車隊已經駛至,與沈遲停那兒的三輛車擦身而過。沈遲還頗有心情地對著車隊哈羅了兩聲。

“我說,他們不會是一起的吧。”看到這一幕,絡腮胡忍不住懷疑。

“你覺得可能嗎?”疤臉男斜睨了眼他,沒心情回答這種白癡問題。

“哎!”絡腮胡歎了口氣,顯然也知道幾乎沒這種可能性。兩方要真是一夥的,沒理由一個從南邊來,一個從北邊來,相約在這裏碰頭,調戲他們嗎?想到這裏,他又怒了,罵:“這夥兒人倒底是哪兒冒出來的啊?今天哪個狗/日的守基地,怎麼沒把人看住?”

疤臉男無語,不過心裏也在暗怪基地的人無能,這麼明顯的目標怎麼就放過了。

這個時候車隊已經完全過了橋,沈遲將手中煙掐滅,不忘回頭衝疤臉男揮揮手打了個招呼,而後跳上車,三輛裝甲掉轉車頭,緊跟在車隊屁股後麵呼嘯而去。

看到這一幕,疤臉男和絡腮胡都有些傻眼,心中不約而同升起一絲非常糟糕的感覺。

“你確定他們真不是一夥兒的?”絡腮胡喃喃。

疤臉男沉默,過了一會兒,才淡淡道:“他們應該是回去報信。”然而從內心來說,雖然他覺得這是最合理的答案,但是不知為什麼總是不那麼踏實。

“就算他們不是一起的,兩邊人要是碰了麵,會不會把咱們基地的底兒給泄了?”絡腮胡看著粗枝大葉,但心思卻是十分的敏感多疑。

疤臉男聽到這話,不由驚了一下,如果真這樣的話,那麼他們之前的所有打算不都付諸流水了嗎。但想想又覺得不可能,遲疑地說:“那些人不一定知道基地的情況。要不然,能毛都不掉一根地走出來?”

“那要萬一是呢,咱咋整?”絡腮胡在這問題上糾結不放了。“要不要追上去?”

疤臉男不語。追上去?對方也是有槍的,就憑他們這點人,追上去能幹啥?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剛過去的這些人並不清楚博衛基地裏麵的情況,否則隻怕要空歡喜一場了。

二十分鍾後,從博衛基地來了十輛拉著載滿荷槍實彈大兵的卡車,在橋頭沒停多久,領頭的人跟疤臉男問了幾句話後,便又沿路追了下去。隻不過追出十幾裏地,別說沒看到疤臉男提到的另一個四五百人的隊伍,就連剛剛過去的那支車隊以及還跟他們打聽過事兒的三輛裝甲車都不翼而飛。

看著眼前兩條被密密的變異植物占據明顯沒有車輛和人通行的岔路,負責追蹤的人都有些傻眼,怎麼也想不明白十幾輛車怎麼說沒就沒了。但斷在此處的車輪痕跡卻又切切實實地告訴他們,在不久之前確實是有一個車隊抵達了此地。

“真他媽見鬼了!”也跟了來想弄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的疤臉男啐了一口,直叫晦氣。

作者有話要說:異獸化人是指異獸化的人,像南劭和宋硯就是。不是說嘟嘟變成人了。

這一節和前一節都算是過渡,下一節開始才正式進入異獸化人的情節。

當初張易他們離開博衛,到溶河一共花了四天時間,這一次回去卻隻用了兩天。樂文越靠近鹹澤市,路上的喪屍越少,等到鹹澤時,城市外圍已不見喪屍蹤影,倒是碰到了好幾起幸存者車隊。見到他們,都遠遠地觀望著,目光中有羨慕,貪婪,覷覦,卻沒有人靠近搭話。

隊伍裏沒有到過博衛基地的人都興奮起來,尤其是那些原本就想來博衛卻被困在劄豐的幸存者們,更是激動不已。

然而,沒過多久,喬勇起身從前麵走過來。

“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他對張易說。

張易也感覺到了,聞言,微一沉吟,叫停了車隊。

“什麼情況?”很快,坐在前麵裝甲車中的沈遲和從三結伴上了這輛車,不解地問。按他們的意思,前麵的道路通暢,應該一鼓作氣直達目的地才是。

“你們留心看那支幸存者隊伍。”張易說。他們曾經在博衛呆過,隻多看幾眼便察覺到了異常。

車停在鹹澤市郊,距離博衛還有一個小時車程。周邊變異植物稀稀拉拉的,與一路過來看到的那些變異植物相比,莫名給人一種麵黃肌瘦的可憐感。分布在道路兩旁的建築物被扒得缺門少窗,隻剩下一層水泥殼子在寒風中瑟瑟顫抖。

就在離他們不算太遠的地方,通往鹹澤市的道上,三輛皮卡正以老牛拉破車的速度慢吞吞地往城裏開,車鬥裏或站或蹲坐著幾十個幸存者,無一不回頭望著他們這邊。

“沒啥啊。”沈遲看了片刻,疑惑地說。

“站著的那幾個拿著槍。”張易解釋。

“這有什麼,我們不也有槍?”沈遲覺得他有點大驚小怪了。能活到現在的人,弄到幾支槍實在不稀奇。

“不是。”張易搖頭,“一路上我們遇到的幾支幸存者隊伍都有人拿著槍。”

沈遲聳肩,還是不以為然。

卻聽張易接著說:“拿槍的人與車上其他幸存者之間的關係看上去不是那麼融洽。”

聽他這樣說,沈遲才正色起來,因為有了指點,這回再一看,倒真看出了點不同。隻見那些拿著槍支的人都站著,穿著明顯比其他幸存者好,而且他們手中的槍口並不是對著外麵,反而若有若無地指向同車蹲坐著的人,不像是保護,倒更似看押。他開始因為先入為主,以為那些人是一起的,所以沒在意,現在卻瞧出了其間的涇渭分明。

“我們之前遇上的其他幾支隊伍也是這樣。”張易補充道。

“你們的意思是說這個基地有問題?”沈遲對這邊不了解,完全摸不到頭腦。

“半年前博衛基地發生過一次權力更替,會不會是裏麵的管理方式有了變化?”張易不是很確定地猜測。如果隻是一支幸存者隊伍是這樣,還可以說是偶然現象,但支支都是,就不得不讓人警惕了。

“要不找人先打聽打聽吧。”沈遲摸摸鼻子,覺得謹慎點還是有必要的,畢竟末世後什麼樣的人都冒出來了,連武宗那種玩意兒都有,再來點奇葩也不是不可能。

張易等人也是這個意思。於是也不急著趕到博衛了,而是先讓李慕然察看了一下周圍的情況,然後上車繼續前行,隻是開得比較慢。

“基地大門是關上的,有一個小隊的士兵看守,沒看見有人出入。基地裏麵人不多,基本上都呆在屋裏,很少有人在街道上走動,除此以外,沒發現什麼異常。”李慕然現如今的探查距離已經有一百公裏,博衛基地正好在這個範圍之內,所以她大致向眾人描述了下裏麵的情況。但是畢竟對此地不了解,乍然一看,也看不出什麼東西來。

張易等人對此也沒抱太大希望,有的事沒有一定的生活曆練以及足夠的眼力,是不可能一眼看出來的,李慕然在這方麵便有所欠缺。現在隻要確定明麵上沒有異樣,他們就還能從容打探籌謀。

“鹹澤市裏有不少幸存者隊伍在殺喪屍,整座城市有一半已經被清理幹淨了,他們在清理區與未清理區之間建了高牆……”李慕然看到那一道將整個鹹澤市一分為二的高大石牆,一下子被震驚到,不過很快便被轉移了注意,“前麵有人來了。”

果然,兩分鍾之後,五輛車出現在前方的路上,沈遲忙探身出去招呼。兩方在還隔著幾十米距離的時候分別停下,沈遲跳下車,帶著從三走過去,其他人則呆在車上沒有動。看上去似乎在各做各的事,但其實無一不關注著那邊的情況。

“喂,哥們,打聽個事兒。這附近是不是有一個幸存者基地?要怎麼走?”等走近,沈遲主動開口,同時不著痕跡地觀察對方的隊伍。

果然如張易所說,這一隊人裏也有人拿著槍,除了一兩支對著他倆外,其餘的全都保持槍口朝下,但卻給人一種無時無刻不指著他們麵前那些幸存者的感覺。

“你們是哪來的?”一個穿著陸軍冬季作訓服的男人從車內探出頭來,冷眉厲眼,不答反問。

本來同是軍隊裏出來的人,見麵應該覺得親近,但沈遲看對方作態,馬上打消了套近乎的想法,笑嘻嘻地說:“我們從雲洲過來,那邊現在一團糟,實在過不下去了,聽說這邊有個基地,就過來了。你們是基地裏的人吧,基地離這兒遠嗎?”五輛車,兩輛越野,三輛輕卡,除了越野經過改裝外,另外三輛都破破爛爛的,保險杠歪歪斜斜地掛著,車頭上沾滿了黑色的汙跡。總共五六十人,大多數都擠在後三輛輕卡上。

“不遠,你們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前開,遇上岔道時看路標牌,往右手邊,就是博衛那個方向走,半個小時左右就能看到基地。這條道我們清理過,很安全。”同車內一個長得細眉細眼的青年扒開之前那男人,衝著沈遲他們笑得一團和氣。

沈遲瞳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縮,臉上笑容不變,繼續像個來投奔的外地人那樣似乎有些激動,還有些忐忑,一副想要盡可能地多打探些消息的模樣,絮絮叨叨地問:“基地裏的人多嗎?進去有沒有什麼條件?安不安全?”

“好幾萬人呢,你說多不多?”那個青年笑道,很有耐心地一一為他解答問題:“我們修建了高牆,還有當兵的日夜守衛,隻要進去保管你能睡個好覺。你看看這鹹澤市,都被我們清理了大半,相信用不了兩三個月,這座城市將不再會有喪屍存在。隻要你成為基地的成員,不止分配住房,還會提供免費的食物,更有治療係的異能者隨時待命。你們隊伍裏有沒有人受傷?什麼,沒有啊?沒關係,以後總用得上……”

他說得天花亂墜,如果不是周圍的空氣還充斥著腐爛的惡臭味的話,幾乎要讓人以為自己到了烏托邦。但毫無疑問的,這一番話對於風塵仆仆曆經艱辛遠道而來的幸存者極具誘惑力,如果沈遲不是早帶了警覺的心思的話,聽他說後,哪怕不準備呆在這個基地,恐怕也會很迫不及待地想立刻前去看看,看看末世是否真有這樣好的地方。

但是現在他卻注意到在青年說話時車上眾人的眼神非常有意思,那些持槍的或冷漠,或戲謔,或貪婪,而像被拉去賣的鴨子一樣擠在輕卡後車廂上麵的人們則不同,更多的是幸災樂禍,也有少部分人微帶同情,還有漠不關心的。

不得不說,沈遲不愧是幹情報工作出身的,隻是這短短的交談時間便收集到了不少有用的訊息。

“多謝!多謝!大家夥兒早就受夠了到處流浪擔驚受怕的日子,我先帶他們去基地安頓下來,哥們怎麼稱呼,忙過後我請你吃飯。”沈遲摸出包煙,先在手上晃了晃,等對方看清,然後才扔過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請兄弟們抽煙。”

青年一把接住,湊到鼻子下嗅了嗅,臉上的笑意便深了兩分,看過來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長,然後又掃向沈遲他們身後的一溜車子,目光在張易等人所在那輛大客頂上停了停,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似乎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把一塊黑色的大石頭放上麵,不過也沒太關心,注意力很快便被最後那輛油罐車吸引了過去,一絲滿意浮現在唇角。

兩方分開,對方的車呼嘯而過,沈遲與從三急步返回,先是同第一輛車裏的人說了兩句話,然後才往後走,上了張易他們這輛大客。一上車,沈遲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無蹤,隻是非常急促地跟司機說了兩個字:“快走!”

然後轉頭對李慕然說:“慕然,你注意那隊人。”

李慕然見他臉色不好,也不多問,應了聲,便放出了精神力。

“這博衛基地恐怕去不得……”沈遲正想跟張易他們解釋,沒想才說一句話,李慕然那邊就傳來了消息。

“有一輛車離開了他們的隊伍,沒有去鹹澤市,也沒返回,而是走了另一條路。”

“跟上,看那條路通向哪裏。”沈遲說,然後又催促司機開快點。然後才對一直在等待他解釋的張易幾人說:“這個基地確實有問題,不弄明白是怎麼回事決不能進去。”

“為什麼走這麼急?”衛東問。他代表的是體育館的幸存者,他們比溶河的人更渴望進入基地,在知道情況有異後便也被叫了過來。至於何三,那是已打定主意要扒上喬勇他們的大腿了,所以早在從劄豐出發時,便死皮賴臉地跟著上了這輛車。

“我擔心會有麻煩。”沈遲看了他一眼,沉聲說。大約是車速已經開到了最快,這時也做不了什麼,他索性放鬆下來,將之前那人的話重複了一遍,而後冷笑道:“這話你們信嗎?”

衛東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但卻又有一絲不甘心。隻是說說而已,興許是那人對基地太滿意,才會一個勁地說好話。這也從側麵說明這個基地可能還不錯呢。

“末世之前都沒有白吃白住的,末世後倒是出現了。”沈遲哼笑,“說得這樣天花亂墜,無非是想挑起我們的向往和好奇,就算原本不打算去的,恐怕也會因為這樣一番話而想要去看看是不是真有那麼好。他明知我們千裏迢迢來到這裏,就算態度再惡劣一點,把基地說得差一點,我們也不可能不去看上一眼,但還來這麼一出畫蛇添足,隻能證明他太在意了。”

“你是說他看上了咱們的車和物資?”衛東覺得似乎有那麼一點道理,忍不住問,下意識地用上了“咱們”兩個字,可見潛意識中還是渴望能加入沈遲他們這支隊伍的。

對於這一個小細節,沈遲或許沒注意到,或許是不在意,隻是笑了笑,說:“對於一個幾萬人的基地來說,這點東西算不上什麼。”

“他看上的是咱們這一百來號人。”喬勇突然開口,語氣肯定,讓在場諸人悚然一驚。

沈遲點頭:“也許包吃包住是真的,但是看跟他同隊的那些幸存者處境,就知道這免費的東西不是那麼好吃的。咱們要進去了,恐怕就出不來了。”

“那我們不去不就得了,用不著急匆匆地跑路吧。”衛東將信將疑,總覺得他們是不是神經太過敏了。他在暴雨之前就被半人抓進了體育館,在此之前也隻是跟一群聚集起來的幸存者到處流浪,尋找容身之所,還沒有機會進過幸存者基地,因此在他心中,由政府和軍隊建立起來的避難所應該還是有一定秩序的,再糟也不至於糟到哪裏去。

沈遲卻不同,由於消息來源廣,他應該是當前所有人中,對於幸存者基地了解最多的人,所以在張易等指出異常之後,很快便從剛剛接觸的那支隊伍裏收集到自己想要的訊息,並察覺到了其中的危機。他能看出衛東的懷疑,不過也沒想要說服對方,聞言隻是說:“我擔心他們會派人攔截……”

話沒說完,李慕然那邊就傳來了新的消息。

“嗯?那輛車開的方向好像是博衛基地。”語氣很有些不確定。

“怎麼是好像?”沈遲一下子來了精神,知道自己的猜測恐怕要被證實了,也顧不上再解釋,忙追問。

“因為那車子剛剛上的公路是奔博衛基地去的,但是那條路在博衛基地所在的山下轉了個彎,拐向了別處,並沒有進入基地。而且博衛基地在那個方向上是一片懸崖,並沒路連通外麵。”李慕然皺眉回答,想了想,覺得很有必要補充一句:“那條路比我們走的這條離博衛要近很多。”

“沒錯了。”沈遲一掌拍在旁邊的椅背上,轉頭衝司機喊:“催催前麵的,再快點!”

司機也不答話,直接按喇叭。

車速再次提升。也虧得這條路每天都有人行走,連積雪都被鏟得幹幹淨淨,車子才能如此狂飆,要換別處,隻怕早翻車了。

車內安靜下來,眾人好像一下子都失去了說話的興致,不過大部分人的目光仍緊緊盯著李慕然,等待她後續的消息。

然而李慕然這邊還沒能再傳來消息,前麵卻先出現了攔車的人。

衛東的心一下子冷到了底,以為全被沈遲說中了,不過等看清攔車的人,頓時鬆了口氣。

攔車的隻有一個人,因為穿得太厚,頭發半長不短,又麵黃肌瘦的,實在不怎麼能分辨出其性別。他並沒有站在路中心,隻是像招計程車一樣靠路邊揮著手,倒不像強攔車。

這一段路兩邊沒有變異植物,隻有幾堵半人高的殘牆如同墓碑一樣矗立在灰暗的荒原中,完全藏不了人。但繞是如此,車隊也沒打算停下來。

在眼下這樣的時候,一個人就這麼站在這裏攔車,哪怕不是驚悚,那也夠古怪的了。車隊的人不得不警惕起來,就算不懼,也沒必要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