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犀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熱乎乎的從心口一直升到嗓子眼,就像一個醞釀已久的噴嚏,到時候總要出來的,她輕啟微腫的唇,正要說什麼。
“睡吧。”傅蘭傾突然說。
他還在喘息,可聲音裏已經又帶上了以往的清冷。
江月犀覺得心裏那東西突然縮了一下又回去了,她不再說話,靠著他的胸口閉上眼睛,沒關係,她可以等。
第二天,傅蘭傾輕手輕腳的先起了床,走到窗前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打開,回頭看江月犀已經睜開了眼,手在床頭摸了一下懶懶地道:“蘭傾,我想抽一口。”
傅蘭傾歎口氣,拿過她的烏木杆煙袋,江月犀並不起來,隻傾身過來用胳膊撐著床側躺,另一隻手伸出被子接煙袋。
“你抽吧,我正好出去。”傅蘭傾說著係好了領子下最後一顆扣子。
“你給人家點上嘛。”江月犀說。
她一手支著床一手拿著煙袋,沒手打火了。
傅蘭傾隻好幫她打著火,江月犀噙著煙嘴一手扶著伸過去,小嘴嘬了兩下,著了。
舒舒服服的抽了一口,她趴在枕上看著他,“一大早的又去哪兒啊?”
“到後院看看,昨天有個孩子一直像是要發燒。”傅蘭傾說,回頭看見她一條藕臂還露在外,脖子上是一截肚兜的紅繩帶。整個人像隻懶貓,紅嘟嘟的唇間還飄著輕煙。
隻能用四個字形容,活色生香。
“咳,不冷啊,把被子蓋好。”傅蘭傾說。
“有爐子呢冷什麼。”江月犀說,但還是把胳膊收了回來。
“我去叫楓兒進來服侍你穿衣。”傅蘭傾說著走了出去。
到後院柴房,見昨天受凍的幾個孩子都醒了過來,精神還不錯後傅蘭傾放了心,管家已經讓廚房給他們安排下飯了。
見是傅蘭傾來了,大家都忙起身拜謝恩人,傅蘭傾忙將前麵的老者扶起來,心中覺得愧疚,饑寒和無依會改變人太多,受了一點恩惠竟然就要向他這樣一個晚輩下拜。
“是在下夫人收留了你們,今後江府會安排你們的生活的。”傅蘭傾說。
大家便又一起感激起江夫人來。
到了吃早飯的時候,江舒柳難得的出來了,孫寶姐因為腿終於能下炕了,也過來給夫人和新老爺請安。
江舒柳急急的,沒等孫寶姐話說完就道:“月犀,我聽說咱家裏昨晚收留了些難民,那打算怎麼安置啊?”
江月犀看看她,這人平常家裏的事都不管,竟然關心起八竿子打不著的難民來了,著實有點新鮮。
“先在工地搭個工棚讓他們住進去吧,能幹的就幹些活,不能幹的等天暖和些再做打算。”江月犀回答說。
江舒柳調動好了情緒,認真道:“月犀,如今國家有危難,不少地方都在打仗,咱們可不能把人往外趕,那些失去了家的人這時候能上哪去。”說著,回身從劉媽手裏接過了首飾盒,“我知道養這些人都要錢,這是我的一點積蓄,拿去蓋房子或者買米都行,算是我的心意。”
在座的都有些驚訝,江月犀有意無意的望了一旁的傅蘭傾一眼,笑道:“我們家二小姐怎麼都關心起門外的事了,得,我知道了。錢你拿回去,你是江家的小姐,怎麼能讓你出這個錢。”
“你就收下吧,這個時候我也想盡一份心。”江舒柳堅持著,又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不能白讀了那些書啊。”
江月犀隻得讓楓兒接了,隨後說:“既然這樣,我讓布莊做批衣服出來就以你的名義分發給他們吧,米糧和房子你倒是不用擔心。”
“嗯,你安排吧。”江舒柳說著坐了下來,笑吟吟的掃了眼桌上的人,唯獨在傅蘭傾臉上匆匆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