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3章 元嘉草草(2 / 2)

賽罕揮著腰刀攻上來,錦書吃了一驚,呆愣在那裏不能動彈。永晝眼明手快抽刀上去抵擋,刀鋒與刀鋒碰撞,發出清脆的嗡鳴。

男人和女人力量懸殊,賽罕再強勢,終究是女人。永晝的佩刀奮力一迎,砍上去的力道多大,反彈的力道就有多大。她立地不穩往後退了好幾步,虎口震得發麻,再拎不動腰刀,“哐”地一聲便撂下了。

永晝不說話,隻狠狠瞪著她,她迎上他的視線,憤怒而固執。

錦書驚魂未定探出身來,賽罕是個美麗的女人,烏發杏眼,身上流著黃金家族高貴的血。不像中原女人那樣羸弱,英氣逼人落落大方,自有一股不甘屈居人後的驕傲。

拿祁人的習慣來說,這是娘家弟媳婦兒呢!她瞧著她,就是她要殺她,她還是覺得很喜歡她。

慕容家隻要有男丁剩下就能再度壯大起來,賽罕生幾個小子,十幾年後外甥們長大討媳婦,然後開枝散葉,子子孫孫無窮無盡。賽罕是大功臣,能有那天全賴她了。

錦書衝她和煦的笑,忙上去扶她,“別動怒,動怒對寶寶兒不好。時候有了更要當心的,看仔細別閃著腰。”

賽罕不吃她那套,在她眼裏這女人心機深,要搶她的丈夫,打她孩子的主意。她一氣兒推開了她,橫眉冷對,“我不是可汗,你對我來這套沒用!離我遠點,否則我徒手都能勒死你!”

永晝氣得不輕,嘴裏說著,“不知好歹!”抬手就要扇她。

賽罕跳起來,指著肚子說,“你要打我嗎?打吧,朝這裏打!打死了呼赫得(孩子),再叫她生!”

永晝被她激得血往頭頂上衝,忍了又忍,瞥見她滿臉的死不服輸,腦仁兒呼呼的跳,真要揮起拳頭來。

“你撒什麼癔症!”錦書隔開他倆,推了永晝一把,“你不瞧瞧她多大的肚子,女人擔著身子多苦,你不體貼她,反倒要打她,這是什麼道理!”

賽罕是草原兒女,天生有股子倔勁兒,她眼眶裏盈/滿了淚,卻拚了命不叫他落下來。發狠的點頭,“弘吉,連狼都知道愛護自己的狼崽子,你比狼還要凶殘!我要召集部落頭人們戳穿你的身份,問問韃靼的勇士們願不願意為你這個中原人賣命!”

倏地如晴天霹靂一般,永晝當即愣在那裏,怔怔站了半晌,難以置信的緊走了一步,抓住她的肩問,“你是怎麼知道的?是誰告訴你的?快說!”

賽罕去扳他的手,哀聲道,“你弄痛我了……”

永晝不聽她呻吟,霍地拔出氈靴裏的匕首抵住她下顎,眼裏難掩殺機,壓低嗓子道,“你從哪裏得來的消息?還有誰知道?再不說就別怪我無情!”

賽罕的淚終究傾瀉而下,她掙開他的禁錮退後一步,蹣跚著癱坐下來,捂著臉喃喃,“我怎麼知道……我怎麼知道……你是我的丈夫,我怎麼能不知道!不單你的身世,就連我父汗的死,我心裏都有一本帳!我本來早就可以殺了你,可是我不能,我做不到,不能叫呼赫得沒有父親……”

賽罕泣不成聲,那樣驍勇的血性女子,在情麵前也會無計可施。錦書憐憫的看著她,仿佛看見了另一個自己。她們的情路出奇的相似,一樣的坎坷崎嶇,明知道仇深似海,還是走得義無反顧。

她蹲在賽罕麵前替她拭淚,慢慢的說“你誤會了,我不單是博格達汗的皇妃,還是弘吉的姐姐。是親姐姐!你別怕我會搶走他,他是你的,一直是你的。”

“可是他要你做他的閼氏。”賽罕抬起眼,“我們韃靼部族早年有異母兄妹通婚的先例,你們也要那樣嗎?”

錦書窒了窒,對著她,也是對著永晝,笑道,“我隻聽說過伏羲女媧兄妹結合,那是上古時候的事,祁人沒這個規矩。大英禮儀之邦,男女有別,長幼有序,十來歲後兄妹姐弟就要守禮守界分室而居,弟弟娶姐姐,那是天理難容的事,絕不被允許的。”

賽罕聽了長舒一口氣,露出了靦腆的神色,尷尬道,“額科勒其,我太冒昧了,真是對不起。”

女人們開始促膝長談,永晝垮下肩,神情落寞的轉身出了氈帳。

風雪沒停,遠處的帳頂渺莽融入冰天雪地裏,惟有蒼狼旗高懸,在桅杆頂上獵獵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