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鄭知路(1 / 2)

“果真是他”季明思氣得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茶盞被震得一顫,茶灑了一桌子。

鄭知路眼中的熱淚轉了兩轉,終是落了下來。他不想讓幾位小輩和徐縱看到自己的眼淚,端起茶杯拿起茶蓋,去吹茶麵上浮動的茶葉,卻因為太激動,手不停地顫抖,茶杯與茶蓋不斷碰撞,叮當作響。

他緩和了一下情緒,緩緩說道:“我今去偷偷去見了幾位大人的遺體,徐縱將他們的屍體放在天牢,不許家屬認領。七位皆受了重刑,身上的皮肉都被打爛了。我想過他們是遭徐夜暗殺,卻卻沒想過,竟都是被活活打死的。我去的時候,七位大人,沒有一位是閉上眼睛走的。”

一旁的白芨早已捂住了阿元的耳朵,將她拉到一邊,不許她聽。

“這個徐夜,簡直欺人太甚!”季明思怒道,七位大臣皆是朝廷忠臣,有三位大臣是追隨先帝多年,為大昭立下汗馬功勞的元老。最年少的一位裴和生,年不過三十,家中還有不足五歲的稚子。季明思想到這,隻覺得胸口像被巨石擊中,喘不過氣來。

這世道,為什麼變成如今這個樣子了。君不君,臣不臣!幾位大臣定然盼著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淩。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又哪裏會想過,最後竟是死於『奸』臣手中。季明思怒從心起,目眥欲裂。徐縱也是搖頭歎氣,會客廳內一片悲切之情。

突然,一個結結巴巴的小聲音響起:

“老爺爺,這這個袋子裏裏是什麼?”

眾人一看,原來是阿元不知道什麼時候趁著白芨不注意,走到了鄭知路身邊問道。

咱姑娘眼睛一閃一閃的,指著鄭知路腰間一個紫金的袋子問道。那紫金的袋子做功極好,上麵的暗紋皆是用金線繡的,一看裏麵裝的就是不斐之物。鄭知路膝下無女,見了阿元,喜歡的不知如何是好,仔細的從腰間摘下袋子,打開,拿出了一個極其精美的小小魚符。

阿元見了,抿抿嘴,突然小聲央道:“阿元想要”

“阿元!”季明思慌忙喝道:“這東西不能隨便送人!別為難鄭大人!”這魚符是當朝丞相的信物,哪能隨便送人的。白芨也連忙上前牽住阿元的手,安慰道:“你聽話,回頭我帶好玩的東西給你。”連一向疼愛阿元的徐縱也吹胡子瞪眼道:“阿元不許胡鬧!”

按說平日裏阿元是個極其乖巧的姑娘,可今日小姑娘突然委屈了,悄悄地撇著嘴,難過了。

白芨見了也心疼,安慰的『摸』『摸』她的頭。

鄭知路卻用他粗糙的大手拉過小姑娘的手,將魚符放進小姑娘白嫩的手心,又將她的手合上,笑眯眯道:“小姑娘既然喜歡,送給你有何妨?”

“大人這怎麼能行。”季明思急忙道。鄭知路朝著季明思微微搖頭,示意他不必再說,然後重新慈愛的衝阿元道:“小姑娘替老朽保管幾日,老朽幾日後親自來取。”他起身,又轉回來抓住季明思的胳膊道:“太子殿下,陛下生『性』急躁,如今又為『奸』人所『惑』。太子殿下切不可與陛下正麵相爭。太子殿下如今還未及弱冠,應好好進學,臣聞得軍師尹軼月餘後就要班師回朝了。軍師為人耿直,清正廉明,有大智慧,又曾為太子太傅,先文盛長公主也說過'尹軼可信'四字,太子以後遇事,萬事可與他相商。臣隻有一字,追隨軍師出征,若他歸來,還望還望太子殿下多加照拂。”鄭知路這一字一句,竟有了托孤之意。

季明思本就悲傷,聽他提起季玖兒的名字,心裏更是難過。他反握住鄭知路手道:“鄭大人與姑母的話,明思記得了。”

季玖兒是季宴的妹妹,捐軀於白青山脈,去世時三十有五歲。季玖兒戰死的時候,季明思已經有十歲了。他記憶裏的季玖兒,是個極其堅強爽朗的女子,不輸男兒。她從不穿長裙,也不像一般姑娘一般描眉弄影。她所做的,是曾站在朝堂之上斥責眾臣,也曾率領百萬士兵擊退異人,修複頻伽石。她教季明思識字習武,教他如何為君為帝。她令季明思拜入尹軼與徐縱門下。在季玖兒身邊的日子裏,是季明思這輩子最為快樂的時光。

世人接知,季玖兒愛尹軼而尹軼不愛季玖兒。長公主季玖兒年輕時曾育有一子,而那孩子就那樣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那個孩子,在季玖兒的諡書中,才略有提及。季玖兒年輕的時候是個極為熱烈的女孩子,有話直說從不拐彎抹角,天天見叫囂著要尹軼娶她,『逼』得尹軼節節敗退。可他二人磕磕絆絆數載,終是未成一段佳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