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無須多言的懂得,這才是生活的本來樣子。一些人積極地過好自己的生活,另一些人熱衷於追著別人當喪屍。”
朵嘉起身走去冰箱,我看了眼滿滿一桶的紙杯,說:“你晚飯也吃這個?”
她從冰箱門後探出頭來,眨了眨眼睛,說:“我跟你說過那場婚禮的事嗎?”
我想了想,應該是她幫好友找臨時男友湊場麵的事,我一直以為那件事已不了了之,從未問過路易或戈凜。上次提到小予的名字,她不耐煩地打斷,她對報社食堂沒意見,似乎對某個人不滿意。
路易?戈凜?
“後來你朋友找到臨時男友了嗎?”我問。
她拿了一盒水果沙拉,說:“晚上帶這個去行嗎?”
“可以啊。”我疑惑是不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她晚上不是約了人嗎?我不太可能因為房間太暗而沒看清她的日程表。
“我這裏還有一盒奶酪麵包,你帶這份去吧,我帶沙拉。”她說。
“行啊。”我滿腹疑竇。
朵嘉說起了那次找臨時男友出席婚禮的事,說她以後再摻和這些事就吃一斤香菜。
朵嘉的好友叫翠娥,是疼愛翠娥的外婆給她取的小名,與她熟悉的人都會大聲叫她的小名,每次她都漲紅了臉哇哇大叫:“隻有外婆才可以這麼叫我!”
她父母念叨她時也這麼叫,她一樣氣得跳腳。每逢周末她去看望外婆,耳背、說話大聲的外婆一看見外孫女來特別開心:“翠娥,今晚有你喜歡吃的走油肉,油麵筋塞肉也做了,黃泥螺你外公買回來自己加工過,醉蟹都給你留著,早點來吃飯。”
翠娥交了男友會先帶給外婆看,要外婆親自點頭才行。比起她父母那輩人,她外婆年輕時非常時髦,家裏旗袍、襖裙裁剪精良,做工考究。她說:“我以後結婚要穿襖裙,真好看。”
她外婆當年為了避風頭,把許多考究的衣服拆了做填充,金鐲子、金項鏈拿去當了換錢,飯桌上日常素菜素湯。等到形勢轉好,她外婆立刻拉著家人去買衣料添首飾,說:“人要衣裝,穿得體麵些沒什麼不好。”
翠娥一直到高中畢業前,多數時間都住在外婆家,吃飯口味、生活習慣也跟二老相似,外婆性格外向,喜歡帶著她到處玩,外公不管是挑海鮮或家具,眼光都很好。工作後她住回父母家,反而很不習慣,她母親喜歡大減價時買一堆有用的、沒用的,她父親吃不得太鹹太辣的東西,一家人在一起各有各的習慣。最讓她煩不勝煩的是父母在她工作後,像念經似的“關心”她的私生活,越是這樣她越不願帶男友回家,見個麵吃個飯就等著選個日子把她掃地出門了,她問她母親:“你是要趕我嗎?”
她母親一口否認,說起同事們的兒女成家立業,一口一句:“你在給我壓力知道嗎,你這是在逼我?”翠娥難以置信地聽著,母女冷戰了一個多月,她妥協,帶著剛交往的男友去外婆家吃飯。
翠娥的男友叫羅捷,是與大學男友最終分手後,最正兒八經的交往對象。羅捷很會討長輩開心,翠娥的父母、三姑六婆很喜歡這個能說會道的男友,這次見麵後,她母親便開始催促婚事籌備,強調說:“反正是要結婚,還等什麼?”她氣得不得了,外婆不便在母女口角時出聲,等到翠娥獨自去看望外婆時,外婆對她說:“不著急,結婚不可以急的,天下沒有嫁不出去的女孩子,多得是沒人要的單身漢。女兒家金貴,要愛惜。”
她當時聽得潸然淚下。後來她外派出差,一走就是大半年,等到回來時發覺羅捷的手機上有別的女孩子噓寒問暖,他未作解釋,也不挽留,兩人再不聯係。這次分手,讓翠娥的母親難以接受,母女勢同水火,她父親喝著小酒說:“你真的嫁不出去了嗎?”
她忽然明白,盡管是一家人,同在一個屋簷下生活,她父母從未了解過她,她在他們的眼中永遠是個不需要想法的孩子,彌補他們缺席了的她的少年期,將已經成年、經濟獨立的翠娥當小孩對待。
翠娥最好的朋友結婚邀她做伴娘,與同為伴郎的羅捷以及將會隨同他到場的新女友狹路相逢。她打電話給朵嘉說:“不會就是在手機上噓寒問暖的那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