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悲傷的事嗎?”我說。
桃舅娘點了點頭,說:“我印象特別深的是一對老夫妻,老頭陪老太去看病,每次做完治療,兩人就來店裏點兩個小菜,他們看上去也是平時特別節省的人。老頭每次都問老太,喝不喝飲料。老太就說桌上有水,不喝了。後來隔了很久沒再看到他們來,我也沒想起來這件事,每天來去的人太多了,一看神情就知道是路過還是看病,心事都寫在臉上。有一天,那老頭又坐在店裏,點一樣的小菜,一個人吃。等他吃完飯了,我送了份果汁給他,他說很好喝,他老伴走了一年多了,他也要去住院了。”
店外一陣風吹過,穿著長款襯衫的時髦女孩手上拿著咖啡杯,手腕上戴著閃閃發光的珠子,穿著高跟鞋走得飛快,經過報社食堂時看了看,打著手機在說見麵位置。
“現在要兩頭經常跑嗎?”我問。
桃舅娘無奈地笑了笑,道:“等孩子們放假就去多住些時間,我也好多照顧照顧老人。學校一放假,兩個小子待在家整天打遊戲。”
“你不給他們報名興趣班之類的課程了?”我笑著問。
桃舅娘立刻笑了起來,道:“都試過啦,可糟蹋錢了,還得給人家老師賠罪。他們哪裏有這些腦細胞,書法、繪畫、音樂、外語,我一個個排過去,真是受罪,還要去學校接他們。你猜怎麼著,他們回來跟我說,隔壁班有跆拳道報名,讓我給他們去報,哎呀,這還了得!”
大桃正好忙完從廚房走出來,聽到了幾句,立即湊上來說:“你可別讓我接他們放學了,一看他們衣服就知道在上什麼課。繪畫一結束,兩個都是五彩臉;書法課出來,一嘴墨;音樂課上得連笛子也斷成兩截,我特別不想知道是不是拿來當雙節棍了;外語課稍微好點吧,外語老師跟我說,兩個小子發音稀爛,把別人口語也帶偏了,太壞了。”
說說笑笑的這會兒,小予踩著高跟鞋來了,她帶了一盒自己烘焙的紅豆麵包,細心地用布蓋好,說:“香噴噴的,來嚐嚐吧。”
小桃在廚房裏準備檸檬香草茶,深夜吃得太過歡暢,喝杯茶有助於消化。他見小予來了,便將放滿玻璃杯的盤子推在廚房桌上,大桃很利索地接過,悄聲道:“又在廚房待一個晚上?”
“嘁。”小桃道。
“麵包烤得不錯,你要不要去嚐嚐?”大桃故意揶揄他。
小桃幹脆轉過腦袋不理他,不耐煩地把手一揮,要他滾開。
路易來的時候,步伐不穩,酒氣熏天。
戈凜回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十貓在筆記本上播放小貓們的視頻,思凡看得十分投入,連它們的名字也一個個記住。
桃舅娘找了些烤梅幹配粗茶,替路易泡了一杯醒酒茶。他喝一口,皺一皺眉頭,一聲不響地把茶都喝完。
酸檸檬笑嘻嘻地說:“好久沒吃燒烤了,做夢都想吃啊。”
“我打你電話的時候,你不是說想吃香鍋嗎?”小予道。
酸檸檬哈哈一笑,道:“你不是說煲湯的嗎,怎麼帶的是紅豆麵包?嗯,口感還不錯,好像—”
小予立即咳嗽了一聲,酸檸檬便住口不說了。大桃不知她倆打什麼啞謎,道:“你會煲什麼湯?”
小予笑而不語,酸檸檬坐在我身邊的位子上,輕聲說:“迷魂湯。”
她倆的關係有多親近,我不曾留意過,一般而言,新近認識的朋友,交換聯絡方式也不大聯係。很多人對工作之外的應酬意興闌珊,對工作無益,通常能不去便不去。在工作之外的場合上認識的人,大多是朋友圈裏某個似曾相識的點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