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沒有你練字時的照片，那種……”我想了想，說，“很有古典意境的照片—”
“還穿著古裝嗎？”葉茱萸表情古怪地問。
“有那麼點吧，”我說，“很多人會拍啊，衣服、頭飾很古風，你不拍的嗎？”
葉茱萸搖頭，皺著眉頭說：“為什麼要拍？”
“追崇古人的文化，弘揚……”我想了想，看著她手上的一支毛筆，說，“這支筆不錯，練字的？”
“不是，用來畫畫的。”她狡黠一笑，“我偶爾畫些寫意畫，自己玩。”
外麵的雨漸漸停了，葉茱萸看了看時間說，臨睡前還要練幾帖，抱著包裹先走了。她留了個個人主頁給我，上麵有她、她的老師和幾個同伴的字畫，一個她稱為師弟的男生，已舉辦過個人書畫展，與工作室簽了約。
我一直很佩服那些出於熱愛而始終堅持下去的人，不管是一技之長，或是熱衷手辦、周邊。當人們在聊天時，話題也就不必局限於各自的私生活，甚至成為一種暗自較勁的攀比，沒來由地找冤家。許多熱鬧的場合中，人總是要使勁地找人聊天，沒話找話地說收入、房產、退休金、兒女婚姻、孫輩教育問題，熱絡地滿堂紅，一轉眼，全是事不關己的冷眼旁觀。
再次見到葉茱萸是在拍賣會上，百貨公司時常舉辦各種活動，進口食品最為熱鬧。書畫拍賣會上圍著很多看熱鬧的人，看的人多，買的人少，大多數人對西洋畫不懂，偶爾一副花鳥或山水畫總能引來一陣驚呼，價格也得追加多次才能到手。
我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肩上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看是她，笑吟吟地問我：“想買字畫嗎？”
“唉，我不懂啊，喜歡的兩幅畫很貴，拍的人也多。”我說。
“那兩幅啊，還行吧，你看拍賣人手上的那幅畫，他剛才掙紮了好一會兒，畫不錯，但比較難賣出價格。”
“圍觀群眾不懂行情？”
“不懂是一方麵，”葉茱萸神秘一笑，“有些寓意在我們的觀念裏看著不好的，也很難賣出價格。左邊一堆寓意富貴呈祥的畫，畫工真的一般，邊上的題字也寫得平庸，但很多人喜歡，喜氣呀。”
“懂的人一看，一定嫌棄死了。”
葉茱萸笑了笑，說：“我也會畫幾幅，賺點外快。”
她說起最近幾次進山找顏料，最久的一次采風差不多一個月，與同伴們自駕去山明水秀之地找靈感，積累了滿滿兩本的寫生，配上她的瘦金體，上傳到主頁上總能引來很多人的圍觀、留言。
“我喜歡，”我說，“非常喜歡，每次你拍的照片都很喜歡，上次看到你的青瓷水魚洗墨盤，看著非常貴重。”
“有點貴，我爸一個朋友送他的，之前讓我替他寫一副對聯給公司的領導，據說領導很喜歡。”
“你現在畫畫、書法兩不誤，幾時開個展呢？”
葉茱萸聽得直笑，擺手說沒興趣，沽名釣譽之事半點興趣也沒有，“我身邊一群人每時每刻都在鑽營各種各樣的個展、協會、獎項之類，一年下來，什麼作品都拿不出手。前些時候跟人爭執，我幹脆退出，總在背後說我假清高。當然，我以後也要管住自己的嘴，不要隨便給人意見，你知道，無論你本身做得怎麼樣，對任何一個行業而言都不缺膚淺又急功近利的人，你覺得他們帶壞行業風氣，他們說你‘清高給誰看’，吵來吵去，精力都浪費了。”
“很多行業都是這樣。”
“所以啊，我現在也不在乎這些了，我爸把我教育了一通，說是沒人捧場、加持，我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