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還沒上小學時聽了德沃夏克的《From the New World(自新大陸)》,整個人生軌跡都改變了。他爸媽聽見他要考音樂學校以為他瘋了,他五音不全,經常在家哼些奇怪的曲調,誰也沒想到他要將這愛好當誌向。”

“他一個人去捷克?”

“還有兩個一起練琴的師兄,我聽出來的意思是家裏覺得他資質一般,當作興趣不錯,花太多精力沒必要。”

一個人的資質是特別難以判斷的事,有時候需要別人當頭棒喝,有時隻需把別人的話當作耳旁風就行。

“他學成歸來?”

“他們準備組建一個樂隊,趁著出來旅行一起練習一下。”

我期待地看著酸檸檬,她一定還沒說完。她聳了聳肩,歎了一口氣,道:“夏克的女友叫花灩,我問她可以去聽嗎,她同意了,還說可以帶一個朋友一起。因為場地小,其中有兩首新歌是他們自己創作的,所以暫時先低調一點。”

“帶我去,不要告訴他們幾個!”我飛快地搶過她的杧果汁。

她一把抓牢,說:“好啦、好啦,就這點杧果汁了,讓我喝吧,我不告訴他們!”

朵嘉在樓下廚房忙活了半天水果沙拉,怎麼也不見她拿出來一起分享,我躊躇地靠在陽台欄杆上伸長脖子看,忽然看到削完土豆皮的小桃。我趕緊問:“朵嘉在廚房嗎?”

小桃茫然地搖頭,道:“她不是在樓上嗎?”

“奇了怪了,她不在廚房,其他人又去爬山看瀑布了—”

“沒人理你了?”小桃咧開嘴笑得特別開心。

“哼!”我把腦袋別過去,忽然看到隔壁民宿的樓上兩個人在窗口接吻,真讓人意想不到。

朵嘉一直沒有出現,酸檸檬在廚房忙著準備晚上的飯菜,爬山看瀑布的三人帶了幹糧,路易晚上趕過來,晚飯大約會延後一個小時。

我拿著書在陽台閱讀,陽光悄然偏西,太陽底下還有些炙熱感,這會兒的微風吹在身上很有幾分涼意。

忽然看到樓下有人在揮手,正是酸檸檬,我忙起身下樓。她問:“朵嘉去買堅果了,過會兒回來,我們去看樂隊吧。”

“沒見著她做的水果沙拉,還跑去買吃的了!”我頓時有些憤憤不平。

酸檸檬笑嘻嘻地往外走,食指按在嘴邊,讓我小聲點:“現在廚房就小桃一個人在忙,他找了大桃半天了。”

“大桃呢?”

“陪朵嘉去了。”

這時,我聽到一陣手機鈴聲,哎喲一聲回去房間拿手機,酸檸檬先過去等我。衝回房間找了半天,發覺手機在隨身小包的夾層裏,一直帶在身上。奇怪,我確定是聽到了,難道朵嘉忘記帶手機了?接著,手機聲又響了起來,這次聽得清晰分明,不是我和朵嘉的房間,是隔壁。

梅諾的房間是關著的,我心想等她回來再說。忽然,開著的後窗,一陣風吹進梅諾的房間,吹起前窗的窗簾。她扔在椅子上的手機屏幕一亮,十幾個未接電話,幾條未讀信息,最後一條寫著:我不愛她,那天喝多了,你到底在哪兒?

發送者的名字:曉儒。

梅諾從學生時代暗戀的那個男生,與她的好朋友有過一段婚約,後來他們破鏡重圓,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她身邊。

朵嘉有好幾次問起來,我回答說不清楚,梅諾從不提她和任曉儒的事。有次朵嘉神經兮兮地說:“不會是分手了吧?感情美滿的人怎麼可能做到這麼冷靜?梅諾又是這麼溫柔能忍的人,我總覺得她結婚後就會變回幸福的小女人。”

溫柔是一種極具欺騙性的個性,被當作柔弱膽怯的潛台詞,人們喜歡與溫柔的人接近,覺得他們沒有攻擊性,很安全。溫柔卻又是最堅韌的性格特征,一個人若總能妥善地處理人情世故,心之強大遠非嘴上的喋喋不休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