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凝醉依舊保持著側身的姿勢,她動了動睡得僵硬的身子,發覺整顆腦袋都是昏昏沉沉的,連身子也不太聽從使喚。
半撐著身子坐起來,薑凝醉看見顏漪嵐的表情不似以往的從容不迫,倒有些閃爍遲疑,她怔了怔,隨後略微抬了抬頭,還沒來得及細看,便見顏漪嵐的手從頭頂落下來,毫不憐香惜玉地將她按回了床榻間。
不滿於顏漪嵐突如其來的魯莽動作,薑凝醉尚還有些醉意的腦子這時候清醒了大半,她蹙了蹙眉,冷聲道:“長公主,你在做什麼?”
“這話應當本宮問你。”顏漪嵐微挑了挑眉,臉上的表情也不見得比薑凝醉溫和多少。“堂堂太子妃竟然在外與旁人醉酒,這像話麼?”
顏漪嵐的話聽上去不像是責備,也不太像是怪罪,若真要說起來,頂多有那麼一點不悅。薑凝醉也自知這事的確是自己做的有欠妥當,隻是顏漪嵐的語氣聽起來實在是有那麼一點微妙,使得薑凝醉垂下的視線突然轉了回來,重又落回了顏漪嵐的臉上。
可惜顏漪嵐臉上的不悅稍縱即逝,待得薑凝醉再想要探查一二的時候,她的臉上早已掩藏得幹幹淨淨,什麼也尋不見了。
“的確是不太像話,可是,”薑凝醉靜靜地說著,目光沉淡地望住顏漪嵐,道:“這與長公主何幹?”
顏漪嵐時常出言戲謔薑凝醉,處處找她的不痛快這是不假,可是如今頭一回聽見薑凝醉這般質問,倒當真是心頭一堵,恨不能當初直接把薑凝醉往河裏一扔,見死不救來得痛快。
索性顏漪嵐向來臉皮厚得一流,她的臉上浮起一絲若有似無的淡淡笑意,一張妖媚的臉蛋朝著薑凝醉湊過去,謔笑著問道:“說起來,你與池蔚都說了些什麼?”
眼看著顏漪嵐那張美得過分張揚的臉龐越發逼近,薑凝醉也不閃躲,隻是直視著她那張向來笑得漫不經心的臉,低聲問道:“長公主在意?”
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顏漪嵐輕聲嗤笑了聲,反問道:“你希望本宮在意?”
“長公主誤會了。”薑凝醉沉著一張麵如表情的臉,冷冷看著顏漪嵐妖嬈的麵龐停在她的眼前,相距無幾的距離裏,兩個人的呼吸似乎都能彼此交融在一塊兒。“我隻是想說,既然長公主不在意,那就不要問。”
薑凝醉的聲音向來清清冷冷的,說出口的話也伴著一陣無心的疏離,這些時日的相處,顏漪嵐也漸漸習慣了她這副冷淡的模樣,因此,聞言也並不感到意外,低聲沙啞地笑了起來。
聽到顏漪嵐也不解釋不反駁,隻是一味地低笑,薑凝醉兀自翻了個身,全然無視顏漪嵐近在咫尺的身影,側對著她睡了過去,道:“我有些乏了,還請長公主不要打擾。”
縱觀整個大顏,敢這樣對著顏漪嵐下命令的人,如今大抵除了寧皇後,怕是再無旁人。或許當真是不該對著薑凝醉太好,顏漪嵐望著薑凝醉清冷瘦弱的背影,好笑的想,大抵是她往日裏對著薑凝醉的那份縱容太過於明顯,所以她才會騎到自己的頭上這般放肆。
不過想來,薑凝醉向來是這樣寵辱不驚的模樣,若是換作對待旁人,大概她的這份清高淡漠的樣子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下次不要再喝得這麼醉。”顏漪嵐扯過床尾的絲被替薑凝醉蓋上,低聲道:“宮裏比不得將軍府,你這樣隨性,始終叫人擔心。”說著,顏漪嵐伸手輕拍了拍薑凝醉的肩,聲音淡到深處,竟有種抹不散的溫柔。“睡吧,本宮今晚不走。”
一句話,心跳如擂鼓。
記憶仿佛突然自腦中鑿開了個裂口,酒醉時的情景這一刻悉數鑽回腦子裏,薑凝醉恍惚想起數個時辰前,她的的確確不小心跌入了顏漪嵐的懷裏,輕聲呢喃著讓她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