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國向來冬季長夏季短,如今雖不過剛過六月,卻已經有了幾分秋意。
嚴禦醫一早就來替薑凝醉的傷處換過新藥,送過嚴禦醫,薑凝醉就聽到營帳外號角聲驚天而起,聽綠荷說,這是上山狩獵的鼓聲。同往年一樣,顏國和央國的王孫貴族們將會在巍迆山上的樹林裏一決勝負,以射殺獵物多者為勝。
說到最後,綠荷扁了扁嘴,不無可惜地道:“可惜了娘娘有傷在身,不然咱們真可以親自前去一睹風采呢?這央顏兩國的狩獵角逐,想想都精彩萬分啊......”
將腕間卷起的衣袖重新放下,薑凝醉的左手輕撫著傷處,她的神色微凝,漠然道:“長公主也會親自參加麼?”
“那是自然!”綠荷說著,不無自豪地挺了挺胸脯,道:“誰說這世間隻有男兒才能舞刀弄槍,咱們長公主可不輸給他們。”
似乎並沒有看出薑凝醉的心思,綠荷說得得意滿滿,可是薑凝醉卻不覺沉默了起來。
早該知道顏漪嵐做事向來決斷,哪怕是對待自己也不曾有絲毫的心慈手軟,更莫提她會愛惜自己的身子了,肩傷才好了沒多久就騎馬狩獵,那條臂膀,她究竟還想不想要?
“碧鳶呢?”
薑凝醉沉思了許久,卻突然問出這麼一句無頭無腦的話來,綠荷愣了半晌,才趕忙回道:“回娘娘的話,長公主特地留下了碧鳶姐姐,說是娘娘有任何的吩咐,隻管知會碧鳶姐姐去辦。”
“替我告訴碧鳶一聲,讓她準備準備,巳時一過,我會親自前往狩獵場。”
如今不過剛過辰時,就算當真是留時間給碧鳶安排,也不需要花上一個時辰的時間,想著,綠荷納悶地眨了眨眼睛,問道:“那娘娘,咱們現在做什麼?”
“現在......”薑凝醉說著,已經起身掀開簾子走出了帳篷。“隨我去側妃那兒。”
柳浣雪的營帳離得薑凝醉並不遠,行到營帳外,便見柳浣雪的貼身侍婢夏笙從帳內掀簾走出來,看見薑凝醉的身影,她匆匆行禮道:“奴婢拜見太子妃。”
“側妃呢?”
夏笙忙道:“回太子妃的話,側妃娘娘正在帳內歇息。”
微微頷首,薑凝醉往前行了一步,察覺綠荷寸步不離地隨了上來,她頓足吩咐道:“你且在屋外候著,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想來自家娘娘向來同側妃沒有過多往來,因此,綠荷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為何薑凝醉今日會做出如此舉動,不過既然是主子的命令,她雖然納悶,但是也並不便多言,隻得點頭應承下來。
帳內檀香繚繞,柳浣雪立於青燈前,閉目輕撥手裏的佛珠,神情虔誠而專注,就連薑凝醉走近她的身邊,她也未有所覺。
薑凝醉並不信佛,自然心中也無神靈信仰,可是如今看著柳浣雪虔心誦經的模樣,也不覺受了感染,心裏瞬間有了幾分肅然起敬的心情。
“姐姐,你怎麼來了?”
念過經文,柳浣雪剛一回身,便看見薑凝醉默然立於她的身後,她神色微訝,放下手裏的佛珠,行禮道:“姐姐若是有事,隻管派人喚我過去,何需姐姐親自前來?”
“無妨。”薑凝醉轉身坐下,平淡道:“不過是昨兒夜裏聽人說了一個故事,聽過之後心中頗有幾分喟歎,所以想來道與側妃聽。”
柳浣雪聞言,倒茶的動作頓了頓,隨即莞爾道:“哦?是什麼故事,竟能引得姐姐如此動情?”
“說的是故事裏的二人年幼之時相識於戲樓裏,彼時一個是太尉千金,而一個隻是戲樓裏尚在學曲的戲伶,因為年少任性,太尉千金一眼便相中了戲伶,央求自己的父親贖下她,從此跟在自己的身邊,權當一個年齡相當的玩伴。可惜太尉卻並不這麼想,太尉看中戲伶常年學曲,骨骼清奇、身手了得,所以買下她之後,並沒有將她如自己女兒所願放置在身邊,而是把她安置在了武行裏,將她作為他野心裏的一顆極為重要的棋子,在不久的將來能夠為他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