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換一身素色衣服。”看見薑凝醉穿著一身繁複的宮裝,吳王在帳簾處停下了腳步,他一邊吩咐著,一邊往帳外走去。“本王在帳外等你。”
這番話說得沒頭沒腦,薑凝醉怔怔然,問道:“要去哪兒?”
吳王的身影頓了頓,他的身形高大,站在帳口有如一道天然的屏障,將帳外的陽光全全遮擋在外。聽到薑凝醉的話,他頭也不回的道:“將軍府。”
今日便是薑疏影的忌日。
薑凝醉心裏說不上來是個什麼樣的感覺,隻知道內心始終是有些抗拒的。雖說將軍府怎麼說也算是太子妃的“娘家”,可是說來說去卻也與她沒有多大的關係,她怕待得久了,會不小心在吳王的麵前顯露出端倪來。
可是她沒有理由拒絕,隻能讓青芙替她找來一套素雅簡單的衣裳,取了頭上過於繁複的頭簪裝飾,隻單單用一支金鳳簪綰發。她記得青芙曾經說過,這是太子妃生前最為疼惜愛護的首飾,這樣一來,也可顯出自己的重視,卻又不讓人覺得過分招搖。
一切收拾妥當,薑凝醉這才領著青芙出了營帳。吳王這時已經命人趕來了一輛馬車,看見薑凝醉走來,便翻身上了馬,動身前往將軍府。
馬車已經緩緩啟程,而薑凝醉的一顆心卻始終不得安寧,縈繞著說不上來的滯悶。她慢慢吐出胸口積鬱的空氣,偏頭看見青芙一徑望著窗外,嘴角始終掛著恬淡的笑意。到底是從將軍府裏走出來的,聽說要回府了,青芙難免有些期待。
“不知不覺,娘娘已經嫁進宮裏一年的時間了。”青芙向來不是個多話的人,許是如今終於要回將軍府裏太過高興,也不免開了話閘。“不知道夫人的身體是否還好,上次見麵,還是娘娘不慎落水昏迷之時。”
青芙自顧自地說著,薑凝醉卻是無心接話,她也的確不知道應當如何回答。馬車搖搖晃晃地一路往前,感覺距離將軍府的路程越來越近,薑凝醉抿了抿唇,越發的沉默起來。
“娘娘這是怎麼了?”
青芙注意到薑凝醉不發一言,不免有些擔憂地多看了她一言,雖說往日裏薑凝醉總是以一副疏遠淡漠的姿態示人,但是今日的薑凝醉實在是沉默得有些不同尋常了。
“沒事。”
淡淡回了青芙的關心,薑凝醉偏過頭去,透過被風吹起的車簾望向窗外的景色。算起來,這還是她穿越而來之後,第二次有機會出宮看看宮外的世界。她想起第一次顏漪嵐帶她去逛花燈節,她們逛過多少地方,又看過多少景色,她其實都已經記不太清了,可是她記得那一夜顏漪嵐站在曲河畔的模樣,波光粼粼中,那張臉龐不張揚也不妖冶,甚至淡了幾分與生俱來的氣勢,卻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驚豔。
薑凝醉任由自己放溺在回憶之中,直到馬車停了下來,她才恍然回神,看見青芙已經先一步掀簾下了馬車,朝她伸出了手來。
順著掀開的車簾,薑凝醉的視線微微往上便能看見頭頂塗金的匾額,“將軍府”三個字赫然映入眼簾,她怔了怔,隨即由著青芙攙扶她走了下來。
薑凝醉站在府前默默打量,吳王這時也已經翻身下馬,走到了她的身邊。瞧見她出神地模樣,吳王也並不催促,而是隨著她這般靜靜站著。
“聽說太子妃初進宮的時候,在曲荷園裏不慎落了水,醒來之後受了驚嚇,許多事情都記不清了。”
薑凝醉摸不透吳王為何要在這時提起這件往事,可是她卻懂得吳王必定不會是出於閑聊亦或是關心的目的,他能這麼問,必定有他的原因所在。心裏微微一緊,薑凝醉隻能小心應付,生怕露出馬腳來。
“記不清的都是些瑣碎小事。”薑凝醉避重就輕,意有所指地回道:“可是關乎薑家和朝廷的事,我卻是一件也不敢忘記。”
“是麼?”吳王笑得異常冰涼,他的鷹眸突然落下來,直直望進了薑凝醉的眼裏。“可是有些事情,本王希望太子妃還是能盡早想起來。”
薑凝醉不期然地與吳王的目光撞在一起,她在那雙鷹眸裏讀出了摧毀一切的狂意,不禁心生寒意。正想思索吳王這句話究竟意有所指什麼,卻看見有人從將軍府裏走了出來,朝著她的方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