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1 / 2)

薑凝醉並沒有動。

掐在她脖子上的這隻手沉穩有力,泛著鐵一般的冰涼,她知道,自己的性命如今就掌控在這隻手的主人手裏。

似乎發現薑凝醉已經醒了,那隻手的主人驀然收回了手,他緩緩挪動了下腳步,屋內的燭光隨之被人點亮。

“吳王深夜到訪,怎麼也不提前命人知會一聲。”薑凝醉起身,看著燭火旁站著的人,劍眉星目,眼神裏似藏著鷹一般的銳利,讓人望而生畏。“這樣貿然闖入我的臥房,是不是有失禮數了?”

吳王不說話也不動,隻是看著薑凝醉起身兀自整理睡得鬆散的衣衫,直到薑凝醉走下了床,他才冷冷地說道:“聽說長公主白日出了將軍府,至今未歸宮中,跟隨她的下人們也一同不知所蹤,太子在宮裏聽聞此訊,已經派人連夜出宮搜查,卻一直無果。”

明明已經有了設想,但是此刻聽到吳王的話,心間仍是忍不住地刺痛起來,薑凝醉並不理會吳王的試探,她不動聲色地走到桌邊,替自己倒了半杯清茶,不以為然道:“這事我未曾聽說過,倒是要謝謝吳王告知了。”

薑凝醉的言辭吳王自是不信,他轉身也坐到桌前,道:“你白日裏還與長公主在一起,她失蹤了,你怎會不知曉。”

“吳王不必試探我。”冷透的茶水泛著苦意,舌尖澀得發麻,薑凝醉放下了茶杯,偏頭看著吳王,笑得純良無害。“有些事情,你我二人心知肚明,何必點破呢?”

聽得薑凝醉直言不諱,吳王索性也不再陪著賣關子,他的一雙鷹目直直釘住薑凝醉,沉聲問道:“她在哪兒?”

薑凝醉放了茶杯,似是聽懂了吳王的話,又似是聽不懂,她搖頭道:“我並不知曉長公主在哪兒。”

聽見薑凝醉在跟自己打著啞謎,吳王的眼神頓時冰冷若寒潭,看著薑凝醉的視線恨不能將她碎屍萬段,他一字一句重複道:“你們把她葬在了哪兒?”

這一次薑凝醉不能再繼續裝作聽不懂了,她微微彎出一抹笑來,無懼吳王沉冷如鐵的目光,笑道:“姐姐活著的時候便與吳王無關,死了自然也無需吳王掛心。”

“是在那座山上麼?”吳王站起身來,“疏影是被你們葬在了那座山上麼?”

吳王的陰影宛若一把無處可逃的巨網,將薑凝醉完全籠罩在了他的身影之下,漠然舉起茶杯重又抿了口茶,薑凝醉極輕極淺的笑了起來,“是與不是又有什麼區別?為了毀滅證據,如今那座山上恐怕早已一片狼藉,雖說設令埋伏在山上的是泯南王的人,但是吳王若是現在過去,不就正好成了替罪羔羊了麼?”

剛待抬起的腳步在這一刻猛地頓住,吳王略帶震驚地回頭看著薑凝醉,聽著她這番意有所指的話,吳王幾乎可以斷定,她其實早已經知曉自己與泯南王的勾當,既然知曉,那麼她必定也已經猜到自己會來將軍府詢問她薑疏影的下落,而她不躲也不逃,等在這裏的神情姿態沒有半點慌張,仿佛壓根不懼危險,也絲毫不畏生死。

“泯南王派了百名殺手埋伏在山上,長公主就算有通天的本領,這一回也是插翅難逃了。”似是想要驗證薑凝醉是否真的麵對一切事情都能無動於衷,吳王故意道:“就算太子的人馬當真循著蹤跡尋到了那裏,最快也要兩三個時辰的工夫,到了那時,恐怕真如你所說,什麼也不剩了。”

手心微微地顫,薑凝醉抬頭看著吳王,笑得淡然,透著那麼一點灑脫的味道。“既然我什麼都知曉了,那麼接下來,吳王是否要除掉我了?”

轉身看著眉眼淡漠的薑凝醉,吳王心裏生出些許別樣的情緒來,他用指尖挑起薑凝醉頰邊的一縷長發,一時間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薑凝醉,有的時候,本王真想剖開你的心好好看看。你的那顆心裏究竟藏著什麼,才會讓你看上去這樣的與眾不同。”

聰明得宛若能夠看破世事,也能不羈地笑談生死別離,但是有的時候卻又傻得這樣固執,為了一個情字畫地為牢。這樣的一個你,究竟是太過聰明,還是當真愚不可及?

背部的傷疼得仿佛有一把烈火在灼燒,顏漪嵐低頭察看著地上橫陳的屍體,鮮血流淌成一條細河,順著崎嶇的山路蜿蜒而下,聽到有整齊的腳步聲朝著這邊走來,顏漪嵐想要挪動腳步,但是她連這樣的力氣都沒有了。

火把的光照得漆黑的夜空如血般豔紅,兩行士兵舉著火把整齊而立,簇擁著一輛馬車快速駛來,隻見還未來到顏漪嵐的身前,馬車的車簾率先動了動,一名年過五旬的男子掀簾走下馬車,目光矍鑠,衣著華貴,透著凜然的氣勢,正是泯南王。

見到顏漪嵐,泯南王麵露欣喜,道:“老臣來遲了,望長公主恕罪。”

顏漪嵐笑了笑,想要屈身阻止他行禮,可惜身子鈍痛無力,隻能出聲道:“皇叔切莫多禮。”

泯南王起身,連忙道:“老臣實在該死,竟然不知長公主出宮一事,害得長公主在山上受了刺客驚擾,長公主這是......?”

似乎在這時才發覺顏漪嵐的半身衣裳全被鮮血染透,泯南王神色一慌,忙讓出了身前的道路,“此地不宜久留,老臣的人馬雖然擊殺了一部分刺客,但是唯恐還有刺客在暗中埋伏,還請長公主隨同老臣一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