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12.4(1 / 3)

第十二章 №12.4

1943年2月底某天,詹氏診所

前年底,自己曾就詹僖、徐璉之事,“考”過詹子權,而且也把之所以“考”這兩題的目的跟他說過,他也曾表示過“可以協助”的。但後來,事實上沒了下文。

現在,將陳翰如的話一聯係起來,岩本覺得,詹子權這老兒,顯然知道得更多,但卻不願意和盤托出,甚至完全可以說是有意隱瞞。其所以如此,必出於這老兒對大日本帝國與大和文化的歧視與偏見!至於《鄞縣通誌》最終未記載雪舟與詹僖、徐璉交往之事,恐怕也少不了詹子權的從中作梗。

不行,不能再由著他如此放肆了!

岩本決定先通過賀彥找到那個叫馮孟顓的,我就不信問不出他把原作賣給誰了。然後順便把詹題富士圖的照片給陳翰如看看,讓他幫著參詳一下:看了畫之後,一個畫畫的,如何能默繪出相同的畫來。

然後,我再到那老兒那裏……。

——可我幹什麼去呢?向他要真跡?質問他為什麼要瞞著我他所知道的一切?叫他承認雪舟與詹、徐交往的是信史?讓他改變對日本的偏見?讓他今後不可如此這般的放肆?

岩本想想泄氣,——這些個問題,恐怕在詹那兒,一個都不可能得到滿意的答案,別給那老兒搞得灰頭土臉的就不錯了。

唉,能不去就不去吧。

還是先找賀彥。

電話過去,賀彥說歡迎課長光臨敝社視察。可到了江北岸的中馬路16號,卻吃了個閉門羹。副刊一個張姓編輯說,王社長叫上賀總編,急急忙忙地到山崎司令官那兒去了,說是司令官與機關長要開一個關於清鄉中的新聞管製與報道計劃的會議,讓在下代為向課長致歉。

岩本隻得打道回府。到了辦公室,百無聊賴之際,又想起了根娣。——那就到壽昌巷吧,隻是順便會會那老兒,不與他較真兒。

岩本換了便裝,見窗外的陽光正明媚和煦,幹脆脫了外套,穿著根娣織的煙灰色毛衣,騎上自行車到了詹氏診所。

詹子權正在給一個病人拔牙,而後麵還有兩三個坐在長橙上等。詹子權見岩本來,點點頭,讓他到裏麵稍等一會兒。

根娣給他端來了一杯茶。見岩本穿上了她織的毛衣,打量了一番,顯然對自己的手藝很滿意。她輕聲問道:“熱伐?”岩本說,就是不穿在身上、拿在手裏也渾身暖和啊。

根娣佯嗔道:“閑八唧 !”心裏卻非常高興。

詹子權終於忙完,他進來坐在了寫字台後的椅子上,拿起紫砂壺喝了一口水,然後調侃道:“課長今天是因何而登詹某的三寶殿哪?”

“哼!我是想根娣來著,你自作多情幹什麼呢?”岩本肚子裏這麼說,嘴裏卻不由自主地又扯開了腦子裏盤旋著的問題:“呃,敝人想請教,關於畫聖雪舟及其與寧波文人交往的史實,詹桑有何高見呢?”

“咦?這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嘛,——書不可盡信,中日皆然。”詹子權從容地說。

岩本氣咻咻地:“但我前年底問你雪舟與詹、徐之事時,你應該可以將你所知的都告訴我呀,怎麼像擠牙膏似的呢?我已經聽說,當初鄞縣通誌館就有關日支文化交流這段史實,征詢過你的意見,而且你也曾看到過徐璉題的富士圖。你明知道我在找富士圖,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還假惺惺地以‘這倒可以協助’來搪塞我?!”

“嗬嗬,該後生今末是來興師問罪咯……。”詹子權寬厚地笑笑,他端起紫砂壺啜飲了一下,用日語說:

“一郎啊,老實跟你說,從你一說起想找雪舟的畫,我就覺得這事兒和你的身份與誌趣不符,我料到,若非你接到什麼命令,你是決不會關心雪舟的人與事的!是不是?”

岩本語塞。

“你執行的是命令,而我並沒有義務協助。但考慮到你找的,畢竟是日本的東西,所以我也確有心協助你一下。但東西不在我手上,我得問問人家是不是願意,況且我接觸此事距今都快十年了,我知道現在這事兒發展成何種景況了?所以,我不能把話說死。我隻是沒將我的‘協助’結果,明白地告訴你罷了。——你想知道是為什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