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批監督員雖不是專業的,但由於他們所處的單位和他們的責任心,其工作力度還是較大的。
雖然每半年隻舉行一次座談會,但每一次座談會,都留下他們的閃光言語。
在一般人的常識中,監督員隻是一些部門和行業用來裝點門麵的。因為,他們不在本單位任職,所請單位邀請時是笑臉相迎,好茶好飯款待。在座談會上,所請單位也是態度誠懇,點頭哈腰。俗話說,舉手難打笑臉人。所以,監督員也還以笑臉,說的話,當然是對方覺得中聽的話。算是刺,也是在糖缸裏浸了許久,軟軟的,甜甜的。刺不了別人,是因為他根本沒有想要去刺別人。
如此場景的出現,無非在於監督員本身與所請單位本身二者的問題。
在下洋塗圍墾工程指揮部,這二者的問題,都不成問題。
監督員都是響當當的,敢說敢監督。
朱豪峰現在回憶起監督員座談會,心靈仍然有所觸動。他們辦公室組織會議,是事先發的通知,在通知裏就明確要求各位監督員本著對黨風廉政建設的應有職責,事先早作準備,在會上不要顧及麵子而不發言,不要避重就輕,總之是要來真格的。
座談會開始,會議室特別明亮。常務副總指揮首先將前階段的廉政建設工作情況作了彙報,然後表態:希望各位監督員來一點真格的。
總指揮楊象輪也坐在一邊,表態:希望來真格的。
每一次座談會,開始總是這樣的表態。
可是,第一次召集開會時,領導的態早表了,臉上也是十分的誠懇,說吧,說吧,我們聽著,聽著。監督員聽著領導的表態,看著領導的臉,都以為可以放心大膽地說話。但就是沒有人率先講話,以致冷場了幾分鍾。這幾分鍾的冷,將一些場麵上的微妙顯露了出來。
許多監督員低下頭去,抬起頭來的,也把眼光盯準天花板,看天花板上那些燈。燈在放著光,燈邊的地方,有一條細細的裂縫,不是仔細看,還看不出來。
如果不是微風吹著窗簾,簾紗在飄動,人們一定以為這裏還關著窗戶。
窗是開著的。窗外的陽光擠進來,窗外的鳥兒想飛進來,窗外的一隻蜘蛛居然也對著窗戶爬。
說吧,說吧,我們聽著,聽著。
那些在窗上的目光,天花板上的目光,都收回來,投到眼前的杯子上,杯子是帶著蓋子印著藍花的瓷杯。輕輕打開杯蓋,裏邊的茶葉在開水裏已經綠綠地舒展開來。
綠得可愛極了。
有人端起杯來,輕輕地飲了一口,連咽下去的聲音都沒有。
這一口茶水嗬,真正的功夫茶,終於品出些滋味來了。甚至認為,以往的茶都是白喝了。
指揮部幾位領導同時笑了笑,個中原因誰不清楚?
有一位領導出了個主意,他讓他身邊的監督員開始發言。這是座談會舉辦者的無奈做法,不這樣輪流,這樣的冷場還會繼續下去。
這一位監督員臉上馬上堆起紅暈來。
但到底是場上經曆多的人,曾經滄海難為水,他的發言,開始是支支吾吾的,像是坎坷的山溪,水被一些亂石擋住似的。漸漸地,那些亂石消失了,水流也順利了許多。
可這些水有些混,說話的人明顯地在打哈哈。
這場裏打哈哈的人多了。他說這話也是大家在場上說慣了的,不用打腹稿就能說得頭頭是道。
這人說完,全場的氣氛頓時寬鬆了不少。
這時候,指揮部的領導站了起來,說,今天請各位來,不是想聽大家評功擺好的,我們更希望請大家為我們挑挑刺,擺擺醜。再次懇求了。
指揮部的幾個領導全部站了起來。
大家再次感受到真誠。
於是,開始發言的那位監督員,收起了原來不用打腹稿的說話,轉而說起與他們今天身份相符的話來。
那些話說起來確實難。但一旦出口了,便如決口的洪水一般,一瀉而出。
顯明地有衝勁,有水花。
自那一次的座談會後,每一次座談會,監督員都來真格的了。
這一次也沒有例外。
監督員的發言,有些是直接看到的,有些是聽到的,有些是自己的想法。
他們的發言,沒有客套話,沒有虛話,說出來的都是原汁原味的,沒有任何加工和掩飾的。就如工地上的石頭,落在地麵上,會爆出火花。
會議室的燈光很明亮,監督員的發言也很明亮。那些明亮的東西在會議裏,流過來,流過去,像是水一樣。
這水把人都泡在裏邊。
這水像是聖水,泡人的身子,也泡人的靈魂。
剛泡上這水,有的人,有些臉紅,有些氣急,有些心跳加快,有些發顫。
漸漸地,這水浸到人的肌膚裏了,肌膚上的肮髒被洗濯幹淨了。
慢慢地,這水經人的肌膚,滲到人的心靈中去了,心靈為之震顫。抖了抖,那些蒙蔽在上的塵埃掉落了。
被聖水泡過的心靈好可愛。
朱豪峰最後介紹說,每一次監督員座談會後,他們辦公室負責將監督員的意見和建議整理成文,分門別類,交有關責任人進行整改,並將整改結果告訴相關監督員。
這是一個圓。從監督員的意見建議開始,直到整改結束。但已經不是平麵的圓,更像是一個向上升的螺旋。
最重要的環節之三,是工程項目的結算前。
指揮部規定在每一個工程項目結算前,必須經審計後,方能進入竣工決算。否則,推遲或不能決算。
這個“金箍”的作用也十分大。它保證了使項目建設從啟動到結束,全程處於紀律監督機關的有效監督之下。
佛和菩薩給予孫猴子的金箍,最終讓孫猴子成了“鬥戰勝佛”,修成了正果。
下洋塗圍墾工程指揮部主動要的幾個“金箍”,也想得一個正果,那就是:大壩立起來,人不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