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謂姐姐悵然半晌,搖了搖頭。神色頗為堅定。
“好。”雙城握緊雙手,目光悄然掠過主審台右端的男子,眼角竟有絲濕潤。
“顧大人……”
而她話口方落,立時點燃了人群中最大的歡呼。
聲音雷動中,素珍看到連玉嘴角微微揚起,突然想起曾經的自己,那時的自己遠沒有有雙城今天這般鎮定和出色。
縱使一時還無法將早便與黃天霸有所勾結的廖善人入罪,黃天霸暫時也隻能是革職待辦,但將這二人繩之於法是早晚問題,最重要是,好人都平安了。
他說對了,他還真不是非她不可。
她眼睛也濕了,卻微微笑著對冷血幾個道:“我先回驛館,一會見。”
幾人正看得興起,忽聽得她說話,都有些不知所措,還是無情利索,輕咳一聲作掩飾,“也沒什麼好看的,我們和你一起走就是。”
素珍搖頭:“我想自己走,回見吧,冰塊,你也別跟來。”
冷血心知,這次隻比上回更糟,她心中定是難受到極點,他正要反對,無情卻在他耳邊道:“讓她自己安靜一會吧。”
冷血皺了皺眉,最終作罷。
素珍朝幾人揮揮手,朝人.潮深處走去。
走到一處,她回過身,朝奸相那方向瞟了眼,見他若有所思的盯著雙城,不由得哈哈一笑,長江後浪推前浪,阿三有新對手了,她回去便翻案,屆時性命難保,朝中沒個人和他作對,他得多悶。她從懷中掏出一個銀錠,往空中一拋,又接住了,眼內劃過一絲狡黠。
她壓根沒打算回驛館,她要回京了,自己上路,自己笑,自己哭,再好不過。
“站住!”
她哼著小曲往相反的方向走,突然,背後一道聲音冷冷響起。
她一愣,怎麼會是他?!
她帶著疑惑轉身,隻見三四步之遙的地方,來人眉目習慣性般微微皺起,正是麵對她時她最熟悉的表情。
她一笑朝他先打招呼,“李侍郎。”
李兆廷目光有股說不出的幽深,他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方才道:“今日幾個女子的表現你都看到了,你是有些聰明不錯,但還沒聰明到可以一路任.性妄為。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他眼中微微透出的嚴厲,讓素珍悵然,她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其實,他對她,真非那般絕情。
可是,為什麼她卻覺得惱火。
“李侍郎,我最後說一遍,替馮家翻案之前,我不會離開。”
她朝他一揖,便邁步離開,他卻更快,三兩步便跨到她麵前。
她從來不知道,舞文弄墨的他也可以迅捷如斯。
她有些怔愕,他的臉色卻已是冷了下來,棱角分明的下頜鋒利的像把刀。她不是沒有見過他發脾氣,但像這樣散發著寒意的怒火還是少見。
她正有些惴惴不安,他已擒住她手腕,將她拉進前方一個幽靜的小巷裏。
“你什麼時候才能看懂別人的眼色,你本不該跟過來卻跟過來,如今連玉已輕你,顧雙城比你有過之而無不及,你再沒有留下的理由,你再沒有讓人看重的資本!”
他厲聲相斥,手勁灼狠得讓她生疼。
她也不呼痛,抬起頭來與他冷冷對視。
“姓李的,別把對連玉與阿顧情投意合的氣撤到我身上!”
驟見她眼中冷意,李兆廷也是一怔,卻聽得她冷冷道:“也別再勸我,我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需要,我需要的是安慰,不是教訓。我沒有阿顧漂亮,沒有她聰明,在你心中處處比不上她,但我也是個人,我也會疼。”
李兆廷頓時大怒,可見她將下唇咬出血,眼中水光泫然,卻不似往日哭鬧,倔強得像塊冰雪,一瞬心中竟莫名一疼,那些凶狠的重話在舌尖上打滾,就是說不出去,待得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手竟已搵到她臉上——
素珍用力將他手揮落,笑著問道:“這是遲來的安慰?”
“可我已經不需要了。李侍郎,你以為我為什麼會惹怒連玉,如果我不過來,什麼事都沒有。我怕你出事,病著也往這裏趕,是,你說對了,我無能為力,我已經沒有可以依仗的資本。”
“可是,我是我爹的女兒,他們的案,我一定要翻!”她朝他低吼,“就像我不能逼迫你愛我,你也絕不可能逼迫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如果你還是我的夫婿,我什麼都可以聽你的,可你不再是了。”
她拔腳便跑,李兆廷目光狠狠一暗,不假思索便追,她猛然轉身,揚手指著他,“站住!我爹死的時候,我需要你安慰的時候,你在哪裏?如今才來可憐我?不嫌晚嗎!”
她眼中的恨意讓李兆廷僵在原地,當他回過神來,她已跑遠,他心煩意燥,朝牆上便是一拳,“砰”的一聲悶響,灰塵簌簌而下,混著血水染了他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