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眼睛被蒙著,趙澈大約要送她對漂亮的白眼。“你個小孩兒,學人家打什麼哈哈?該警惕的不警惕,不該警惕的瞎警惕。”
徐靜書心中更加七上八下,腦子懵得厲害,越急越想不出對策,隻能順著他的話傻愣愣又將右手遞過去。
修長五指搭上她右腕的瞬間,就聽到她吃痛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果然,”趙澈鬆開她,不知是生氣還是心疼,“你放血救了那隻貓。之前也是這麼救的我?”得虧貓兒體量小,聽她說話中氣尚足,想來這回放的血不多。
他這些日子閑在含光院養傷,旁的事做不了,便隻能動動腦子。所有事都已翻來覆去捋了好多遍,隻要中間節點一通,很多疑團也就跟著解開了。
徐靜書不用看鏡子都知此刻自己的臉一定白得沒了血色。倒不是多疼,純是嚇的。
趙澈又道:“之前說被人拐子抓去,其實是大理寺為了保護你們,特意放出風聲混淆視聽,以免旁人發現你們是從甘陵郡王府解救出來的藥童。我猜得可對?”
大理寺少卿秦驚蟄與趙澈的母親是年少同窗,所以趙澈對秦驚蟄的為人多少有點了解。她救人向來是救到底的。
猜得何止是對,簡直對過頭了!徐靜書腦迸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逃”。奈何人矮腿短,才跑兩步就被長腿趙澈追上來,攔腰拎了個雙腳離地。
怎麼一伸手就抓住了?其實根本沒有失明吧?!徐靜書又驚又急,眼角飆出淚來,兩腿兒蹬半天也沒夠著地。
心知這是趙澈的地盤,呼救沒用,她便倔強咬了唇不出聲。懷中的小貓兒倒是不遺餘力地替她喵喵叫,隻是它也是才被救活沒幾個時辰的,精神還不大好,叫聲聽起來可憐巴巴,分外應景。
“徐靜書,我向趙家和徐家的先祖英靈起誓,無論‘藥童’之事是真是假,我都沒興趣變成什麼‘長生不老、百毒不侵’的妖人,所以絕不會取你的血,更不會讓別人取你的血。”
他鄭重的起誓讓徐靜書慢慢停了掙紮。
趙澈歎了口氣,放她站好,卻怕她再跑,索性將她摟在懷裏困住。
小小身軀才到他下巴的高度,茸軟發頂無助輕蹭過他的下頜,讓人忍不住心軟憐惜。
十一二歲的年紀,若非常年吃不飽,斷不會才這點身量,還輕飄飄的,單臂拎她跟拎隻兔子差不多。再想想她投親一路的遭遇,趙澈生平頭一回清晰認識到,貧家敗戶的孩子,活得有多不易。
“你現在就是‘小兒擁奇珍’,太易招禍。若想安生活到長大成才,就信我。你的這個秘密到我為止,除了你我,不能再有第三人知曉。往後我會護著你,隻要我活著,你就能平安長大。”
徐靜書眼淚簌簌滾落,心中的驚懼漸漸消弭,代之以奇異的踏實與安寧。
從沒有人對她有過這樣重的承諾,哪怕隻是隨口說來哄她也沒有的。連親生母親都會因不堪生計壓力而將她送走,甚至不曾期許她能有個“長大成材”的美好將來。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抽抽噎噎的抬頭看他。
正所謂一人難擋千江水。她知道,單憑自己,想要長久守住這個秘密是很難的。
畢竟年紀小,考慮事情不會處處周到,若能有個可靠可信的人從旁關照提點,在她大意疏忽時幫忙遮掩,她才能真正安穩地活下去。
可她這個秘密太容易招來事端,她覺得即便是姑母,也未必會給出護她到底的承諾。表哥,真是個很好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