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蛇骨湯冒氣慢慢的咕咕作響,再從清湯變成奶白色後,我將餛飩下進湯裏,一股子鮮美的香味立馬從砂鍋裏溢了出來,聞得我腹中蛇胎都開始湧動。
屋簷下傳來阿得呻吟悶哼的聲音,我平靜的看著餛飩在盤著的蛇骨之中翻滾,等完全浮上來後,蛇皮緊緊的抱著裏麵的細肉,除了香味還是香味。
“阿姐!阿姐!”阿得在外麵急急的喚著我,似乎痛得厲害:“為什麼鎖著我,還穿過骨頭啊。阿姐……”
我靜靜的聽著砂鍋裏咕咕的響聲,將浮沫打掉,等湯清無比時,餛飩也完全熟了,將火關掉,把餛飩一個個撈起裝在碗裏,微涼一會後再淋上湯,端到屋簷下。
阿得猛的看了過來,不知道是因為聽到聲音,還是聞到香味。
我端著餛飩走過去,見他雙眼清明,卻依舊吞著口水,輕笑道:“你不是胳膊不能斷嗎?這是一個中醫活動關節的法子,可別亂動,要不傷了筋骨,以後就真不能動了。”
“可是痛啊!”阿得雙眼瞄著我手裏的碗,跟以前所有事情一樣,他總相信我,不多問,隻是吞了吞口水:“你早飯吃什麼?”
“給你的。”我拉了個小凳子在他腳邊坐下,用碗裏的勺子撥弄著碗裏的蛇肉餛飩,皮滑肉緊,一個個在湯裏滾動著,勺都勺不住,我忙緊緊握著勺子,讓自己手不要亂抖,好不容易勺一個到勺子上,遞到阿得嘴邊輕聲道:“你上次不是說要吃蛇羹嗎?今天運氣好,院牆淋了一夜春雨倒了,裏麵跑出一條菜花蛇。吃吧!”
“阿姐?”阿得先是有點狐疑的看著我,可勺子上的餛飩香美無比,他吞了吞口水,立馬湊了過來。
蛇肉餛飩鮮美,帶著蛇骨湯立馬滑入他嘴裏。
他剛嚼了兩下,說連眼睛都亮了,漆黑的眼裏有著暗光湧過。
蛇肉餛飩啊,一般人都不能吃的,因為這東西無福消受啊。
也隻有這種東西,一入嘴本能的就往下咽,能讓人吃了還想吃。
複又裝起一個送到阿得嘴裏,他歡喜的吃著,嘴裏嚼著餛飩,含糊不清的叫著“阿姐”,如同一個需要喂食的孩子。
我手不再抖,無比沉穩的勺起碗裏一個又一個本就不多的餛飩,準確的送到阿得嘴裏。
一條兩斤多的菜花蛇,也不過是十來個蛇肉餛飩,最後我連湯都給阿得喂下去了,他雙眼全是亮光,眼睛似乎在跳動,卻依舊看著我道:“還有嗎?”
“有湯,你等會。”我端著碗起身,走到廚房門口時,回頭看了阿得一眼,他還伸出舌頭舔著嘴唇,一臉享受的樣子。
奶白色的湯滑入青瓷碗裏,衝得碗底的瓷勺晃動得清脆作響,我緩緩的注入湯,跟著端起碗,將勺子輕輕放在灶台上,滾燙的湯,我卻隻感覺冷,一口一口的喝到嘴裏,迎著熱氣,眼淚慢慢的滴落。
門外突然傳來阿得痛苦的叫聲,他急切的大叫:“阿姐!阿姐!我肚子好痛,阿姐!阿姐……”
“阿姐……”他聲音慢慢變小,卻一直沒有再叫痛,隻是無比沉重的喚著:“阿姐!阿姐!”
一如小時候他生病時,我在床邊照顧他一樣,他明明很難受,卻隻是乖巧而輕聲的喚著我:“阿姐!阿姐!”
一句又一句,似乎這樣能緩解他的痛苦。
我不敢出去,不想看著他那個樣子。
神魂俱滅到底要多久,最後是什麼樣子,雲長道都沒有跟我說。
可他那麼痛苦,想來不好受吧。
一碗湯喝完,我複又裝了一碗,捧著碗慢慢的喝著。
蛇骨湯能壓蛇性,可我卻感覺自己越發的血冷。
院外阿得的聲音從低低的呼喚,猛的變成了嘶吼,灶台都在震動,鐵鏈叮咚作響,巫唱之聲不再是低語,而是如同眾人親臨高喝。
“雲舍!”阿得的聲音嘶吼著叫著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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