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下來吧,奶奶給你縫縫。”
王曉華-梅的這一舉動沒躲過王李氏的眼睛,臉上爬上一抹欣喜:憑著這個動作,憑著昨天晚上她喊“救命”和抱著自己瑟瑟發抖不鬆手來看,這孩子已經開竅了。
短褲從中間被撕開,沒補丁的地方被扯的四分五裂,必須打補丁才能縫住,要縫好不是三針五針就能辦到的。
王李氏搖搖頭,到西裏間屋裏找了條王秀春的四角短褲,給王曉華-梅穿上。短褲是上褲腰的,又肥又寬的褲腰能達到胳肢窩裏,王李氏又找來一條布袋子給她紮住。
“奶奶,你給她紮腰帶,她不會解,有手兒的時候還不全裝在褲子裏?”跟進來的王秀春笑道。
“也是的。”王李氏臉上爬上一抹愁雲:“梅,你學著解解腰帶,學會了你才能穿這樣的褲子。”
王曉華-梅很麻利地解開了。
這是生活常識,她必須表現出力所能及。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女孩兒,是無法擺脫惡魔的手掌的。
“那你再紮上。”王李氏高興地說。
王曉華-梅又麻利地紮上腰,還係了個活結。
“她開竅了!”王李氏高興地對王秀春說:“你看她紮的多好!”
“看著她這會兒不傻,奶奶,我給她梳梳頭。”王秀春也高興起來。
王李氏:“你輕著點兒,她頭發都絮成了氈,不好梳。”
王秀春:“奶奶,我會的。”
可哪裏梳得開!梳子插在頭發裏,根本走不動,還扯得頭皮生疼。
“我自己。”王曉-梅想起頭發裏的虱子,怕被王秀春看到,便要過梳子,自己一點兒點兒梳理。
然而,她也梳不開。正想王李氏說的那樣:頭發都成了一個一個的氈疙瘩。
“奶奶,剪了!”王曉華-梅拽著一個頭發疙瘩說。
“也隻能這樣了。”在一旁觀看的王李氏說著,拿起剪刀給她剪了下來。
“老天爺,這孩子得多刺癢呀!”王李氏把剪下的頭發舉到王秀春麵前:“你看,頭發裏光蟣子,還不知有多少虱子哩。你快拿個豁子碗盛頭發,一會兒燒嘍。”
王曉華-梅臉上火辣火辣的,覺得很對不起王李氏一家人:人家好心收留自己過夜,別再把一家人傳上虱子。
費了一早晨的時間,剪了多半碗頭發疙瘩,終於疏通了,並剪成了一個與王秀春一樣的齊耳短發。雖然參差不齊,有的地方還露著頭皮,但比先時的老鴰窩強多了。
王李氏又用篦子給她篦了一遍,把露在外麵的蟣子捋了捋,說道:“這樣就看不出來了。以後每天梳理,就不會絮住了。剪短的地方很快會長起來,幾天就看不出來啦。多用篦子刮刮裏頭的虱子,還少挨些咬。”
又讓王秀春把豁子碗裏的頭發燒掉,自己則打來半盆清水給王曉華-梅洗臉。搓了半天,一盆清水洗成了黑色,才把臉上的嘎巴、脖子、手背上的皴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