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心裏一沉,難道他竟然像白發魔女一樣,傷心欲絕到一夜白發?
她腳步一頓,那個人已經轉了過來:“顧小姐。”
一個白發蒼蒼的陸堯希在看著她笑。
等等,就算是一夜白發,也不能突然長出這麼多皺紋啊。
“我是陸堯希的外公,陸蕭然。”陸老從雙手搭在桌子上,笑得優雅從容。
安安呆了,這……這算是見家長嗎?
場景很詭異,安安變得不安起來,一想起眼前這個老頭子有動不動就動用家法的愛好,安安很有逃跑的衝動。
他為什麼會在這裏,難道是拿著支票來讓她離開他的嗎?可是,她早就已經離開他了啊。
“我聽說顧小姐以前做過Edvin的特助?”陸老笑眯眯的,格外慈祥,一點都不像傳說中那個暴躁的老頭。
安安想了一會,才意識過來,他說的Edvin是陸堯希,她誠實地點了點頭。
“那很好,我想你能夠勝任你現在的工作。”
呃,安安覺得自己在石化,難道兩祖孫都有一樣的愛好,為什麼都要她給他們當特助,她學的是會計!是會計好嗎?
安安把手指捏紅了,才終於勇敢開口:“董事長,我……我覺得我還沒有資格當您的特助?”
陸老微微一笑:“誰說你是當我的特助了?”
“那……是當誰的特助?”
陸老不應,隻是笑著按下內線,對著電話說:“Mark,準備一下,”又站起身來,拄著拐杖看向安安:“走吧。”
走去哪裏?安安迷惑不已,但看著陸老拄著拐杖,好像走得很艱難的樣子,善良的她立刻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董事長,我扶你。”
安安素來有尊老愛幼的美德,所以一時也沒想到這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是ST的最高領導人啊,她挽著他走出去的時候,一堆人睜大了他們的眼睛,包括那個被陸老稱為Mark的男人。
“愣什麼?快走。”
陸老笑眯眯地催促,安安隻覺得這個老人很慈祥誒,一定是陸堯希這個壞蛋又在騙她。
Mark趕緊應下,領著他們下樓,車子已經等在了大門口。
看著女孩扶著老人上車,好一副有愛的畫麵。而Mark卻是冒了一聲冷汗,向來讓別人聞風喪膽的董事長居然願意讓別人這樣親昵的挽著他,那個女孩實在太有膽量了。
安安自然不知道她身邊這個看起來很慈祥的老人,是如何在商海裏打滾,一手創下ST的。
車子拐了又拐,安安不經意間瞥見路牌,不由得緊張起來,這是去醫院的路啊。偷眼瞥了陸老一眼,見他氣定神閑地閉目養神,安安這才鬆了一口氣,她以為是那個人出了什麼事情。
車子在一家私家醫院門口停下來的時候,安安心裏那些惶恐又再上湧,她鼓起勇氣問陸老:“我們這是要幹什麼?”
“我們來探望病人。”
“病人……是誰?”
陸老苦澀地笑笑,不作答。
其實事情發展到這裏,遲鈍如安安,也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了,陸老這是要帶著她去見陸堯希,可是陸堯希怎麼會在醫院裏呢?
安安覺得她的手心都是濕的。
電梯直上最高層,一踏出電梯,安安就一樣看見對麵那個巨大的牌子,寫著:重症監護病房。
她小腿一軟,差點扯了陸老一起跌坐在地上。
好在Mark在一邊扶住了她,女孩整個人都是軟的,好像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樣,
一看到那幾個字,在從進醫院起就假裝鎮定的安安整個心都亂了,說話都不完整:“阿希……阿希他在裏麵嗎?”
陸老看著她:“你這心理承受能力不行,這會就受不住了,一會看見他你可該怎麼辦啊?”
安安臉刷地白了,難道說,陸堯希他病得很嚴重?
她堅強地站起來:“我可以的,董事長,請讓我見見阿希。”
進重症監護室裏之前,病人家屬要先消毒穿醫院指定的防護套裝,安安的手有點抖,那條帶子怎麼都係不上。
她顫抖著嘴唇問陸老:“阿希他……是什麼病?”
陸老看了她一眼,手掌在自己的胃部拍了拍:“年紀輕輕,誰知道胃就壞了呢,哎……”
是胃癌?怎麼可能呢?阿希那麼愛幹淨,從來不亂吃外麵的東西。然而她轉念一想,就是他太愛幹淨,有時候餓極了,也不願意在外麵吃東西,寧願餓著。
所以……才病了嗎?
安安已經信了十分,一走進病房裏,看見那個安靜地躺在床上的人,她的眼淚登時就下來了。
她捂著嘴,渾身都在顫抖,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他瘦了,整整一圈,眼底還浮著不健康的青黑色,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陸老歎了一聲:“他昏迷前,一直念叨著你的名字,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管不著那麼多,但他是我親孫子,我再怎麼嚴苛,也隻是希望他好。如今他都已經這樣了……我找你來,就是讓你來照顧他,你願意嗎?”
安安飛快地點頭,願意,十萬個願意。
他走之後,她每天都在想他,想跟他解釋,可是他那脾氣,指不定又會怎麼誤會她。
她走到床邊,顫著聲音喊了一聲:“阿希。”
那人雙眼緊閉,對她的呼喚絲毫沒有反應。
她輕輕按住他還在輸液的那隻手,隻覺得自己一刻都等不了了,她真蠢,有誤會為什麼不能及時解開呢?就算他不聽,就算他嚇唬她,那都是因為他在害怕,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當時為什麼不告訴他呢?
現在說,還來得及嗎?
“阿希。”她又喊了他一聲,“我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你說,我保證,我說的全都是真話。”
她抹了一把眼淚:“我以前是喜歡蘇維揚,我和他認識二十年了,從我出生的時候就認識他。我的世界裏隻有這麼一個人,他那麼優秀那麼好,我就以為我以後一定是要嫁給他的。”
昏迷中的某人,似乎微微蹙起了眉頭。
安安卻沒有察覺,她繼續說:“後來他出國了,我打電話去找他,卻是別的女人來接,號稱是他的女朋友。我那天很傷心,還喝醉了酒,是你送我回家的。”
她蹲在床邊,把頭輕輕靠在他的手臂上。
“我一直以為我是喜歡蘇維揚的,所以當同學會之後,曉媛說我其實也是在利用你,我很害怕,我以為自己真的是她說的那樣,我怕我真的利用了你的感情,所以我和你說了分手。”
安安還是說著,她身後的陸老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沙發上,好整以暇地聽她說她和陸堯希的故事。
“後來你追來了港海,說要為了我留下來,我很感動也很開心,那個時候我才確定,我是真的喜歡你,不是因為要報複蘇維揚而利用你的感情。”
女孩趴在床上哭得抽抽噎噎,說話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她身後的老人,卻接過Mark遞過來的一碗燉湯,有滋有味地喝起來。
“我氣你瞞著我你是處女座,我氣你騙我你是小保姆,我真的很生氣很生氣,我當年發過誓,絕對不要找一個處女座的龜毛男朋友的!”安安一邊哭一邊控訴處女座的龜毛。
床上的人和沙發上的人都微微挑了挑眉毛。
安安卻好像跟陸堯希杠上了一樣:“你還兩次在辦公室和元素胡搞瞎搞,被我發現,你說她非禮你,我也就信了。”
沙發上的陸老直接瞪大了眼睛,低聲吩咐Mark:“調一下他被非禮的監控記錄給我看看。”
“可是我還是想原諒你。”女孩的聲音慢慢地輕下來,“你跑馬拉鬆那天,我是想去的,我特意穿了大紅色的裙子,希望你能一眼就看見我。可是蘇維揚回來了,曉媛不知道我對你……總之,她發的那些讓你誤會的圖片視頻都不是真的。”
她的聲音堅定起來:“阿希,你之前問我愛不愛你,我現在就能回答你……我愛你!”
這一番愛的宣言,讓沙發上的老人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站起身,帶著Mark走了出去。
而床上本應該昏迷的某人,慢慢慢慢地張開雙眼,眼裏都是流光溢彩。
他輕聲呼喚:“安安……”
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安安突然聽見有人在喊她,她茫然地抬起頭,就看見陸堯希已經微微側過了身子,眼神緊緊地把她鎖住。
“你醒了……我……”
剛才他躺著一動不動,她害怕,但卻更加堅定自己的心,此刻他醒過來,她卻覺得一切都不真實。
一想到他的身體會一日一日破敗,她忍不住哭得更凶。
床上的某人歎息了一聲:“別哭了別哭了,我不會死的。”
“你騙人!”安安低吼,“你都躺在重症監護室裏了!”
陸堯希抬頭環視著這間死氣沉沉的病房,無奈地歎了口氣:“我隻是胃不好。老頭他小題大做了。”
她知道他胃不好啊,她抬起頭:“需要捐獻器官嗎?我……我可以給你我半個胃的,我的胃很大,你看我平時吃那麼多東西……”
她毫無章法地解釋著,他突然就心軟了,太委婉的表達這個小傻瓜完全聽不懂,他幹脆直接告訴她真相:“老頭騙你的,我沒有癌症。”
早上他睡得好好的,就被老頭派人推來了這裏,以為老頭要鬧什麼把戲,沒想到竟然把她給找過來了,真是個多管閑事的老頭。
可是他是不是……應該多謝他的多管閑事?
沒有癌症?安安愣住了:“可是……可是你外公說……”
等等,安安醒悟了,陸老其實由頭至尾都沒有說過陸堯希得了癌症啊,他隻是暗示她陸堯希胃有問題,她看見了重症監護室,就理所當然地以為他是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