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鳶看著用膳的謝錦衣,手指局促地擰了擰竹筷。好幾次想要開口,他卻總恰是時候地讓她去挑菜。
她無奈,隻得問道:“你今日會留在別院麼?”
謝錦衣反問:“元二姑娘是以什麼身份來過問我的事?”
什麼身份?元鳶自己都不知道她算謝錦衣的什麼人。
可她知道今日不說,下次就不知什麼能再見到他了。雖知定會惹他不悅,還是開了口:“我,我想求你一件事。”
謝錦衣沒回答,慢條斯理地夾起碗裏的酥餅,沒入口便興致缺缺地放下:“果然難吃。”
筷子擱在瓷碗上的聲音突兀又清晰,像壓在了元鳶心上。
謝錦衣將手搭在桌上,丫鬟們立刻遞過濕帕子,他擦拭著手指:“這樣自作主張的安排,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元鳶的臉白了白,艱難地應了一聲。黑色衣擺自她身邊掠過,連話都沒有同她說一句便走了。
元鳶攥緊衣袖,不知從何處生出的一口氣,快步跟了上去。
謝錦衣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未停也未回頭,直到元鳶擋在他麵前,看向他的眼神沒有絲毫的猶豫和害怕。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當年的事情我無話可說。我阿姐她現在下落不明,我很擔心她,我求你,求你幫我找找她。”
她急切地扯住他的袖子:“你是知道的,我阿姐一直將你當作親弟弟看待,就算……就算你恨我,可不可以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幫幫我阿姐。”
他們都是一起長大的,從小到大,不管犯了什麼錯,阿姐都會護著他們倆,會給他們做好吃的糕點,會在他們鬧別扭的時候哄他們。
那麼溫柔的一個人,對身邊所有的人都那麼好,不該受苦的。而且她不相信謝錦衣真的會忘了以前的情分。
元鳶定定地看著他,似乎是想在他眼中找到一絲一毫的動容,可是沒有。
她的心涼了一截,讓自己的呼吸平複下來:“隻要你願意幫我,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謝錦衣終於掀開眼皮看向他:“做什麼都可以?”
元鳶堅定地回答:“什麼都可以,我什麼都願意。”現在沒有什麼比找到她阿姐更重要。
謝錦衣抿唇輕笑:“你能為我做什麼?”
擋在他麵前的手被他抓住,謝錦衣的目光落到她臉上:“你能拿什麼跟我換?拿你自己?”
元鳶的身子一僵,用她自己?這是什麼意思?她隻能垂下眼瞼:“對不起,我現在什麼都沒有。”
除了一個罪臣之女的身份,她什麼都不剩了。
謝錦衣鬆開她的手,再不留戀地越過她:“你知道就行。”
元鳶站在原地,沒有力氣再去追他。謝錦衣說得對,這世上沒有不付出代價都能得到的東西。
可阿姐呢?難道就這樣放棄了麼?
她怎麼能放棄,在這個世上能幫阿姐隻有她了。
涼風拂過,吹散了她的昏沉。元鳶抬起頭,目光落在高牆大院外的天空。
.
別院,書房。
書桌上攤著一封拆開的信,謝錦衣靠在太師椅上。半晌,他將餘光望向桌上的信封,微不可見地蹙眉。
元鸝姐怎麼會在他那兒?
也難怪,除了那個人還有誰能讓一個罪臣之女的下落幾乎無跡可尋。
想到剛剛元鳶的失魂落魄的樣子,他無意識地用手指輕點椅子扶手。
罷了,她現在這點失望,和知道她姐姐的下落相比也不算什麼。
何必給她希望,又讓她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