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 / 3)

晌午,謝錦衣臥在榻上,兜不住的日光映在他仰起的脖頸,唇色淺淡,卻比昨日恢複了幾分血色。

“你這臭小子此次還算命大,聽紀不歸說若是那箭再偏幾分,你也不會隻是在榻上躺一躺這麼簡單了。”

一個身著青衣,竹藤挽發的男子坐在馬紮上,白且修長的手指握著幾顆黃澄澄的杏子,說一聲往自己嘴裏送一顆。

“不過我很好奇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神箭手,還能將你傷著了。”他又嘖嘖兩聲,“莫不是這上京的夥食太好,吃得你都跳不動了?”

謝錦衣正頭疼,懶得理會他話裏的調侃:“你有這時間不如回你的大理寺處理幾件案子。”

俞淮一副受傷的模樣:“你這人冷漠絕情,還不許別人有情有義了?”

見他一直說廢話,謝錦衣闔眼休息,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俞淮“切”了一聲,道:“你要我查的事情查到了。”

謝錦衣掀開眼皮,挑眉示意他說下去。

俞淮險些被他氣笑了,用杏子往他身上砸過去:“你這人要不要這麼實際?”

謝錦衣不為所動。

俞淮看了一眼謝錦衣,正色道:“我查閱了大理寺所有的卷宗,秘閣封住的卷軸也看了一遍,也許你的猜想是對的,當年平川一戰確實疑點重重。”

“平川一戰”四個字無疑勾起了謝錦衣掩藏在心裏最沉痛的記憶,他麵色凝重地看向俞淮:“你覺得有何疑點?”

俞淮娓娓道來:“平川地處要塞,前有翎河,後有際州,最是易守難攻,加之領軍的還是身經百戰的謝老將軍。且不論北戎是如何能在短短一個月內攻陷平川城,際州為何沒有出兵馳援?”

謝錦衣唇角勾出諷笑:“有人扣下了求援的信。”

而且還是他們自己人。

俞淮知道謝錦衣從幾年前開始就認定了平川一戰事有蹊蹺,可當年主帥謝驛及其長子早已身首異處,留守平川的將士、百姓全部被北戎人活埋,這件事要查簡直是異想天開。

可謝錦衣偏生就是那麼固執,而這一查,竟也真叫他們查出了蛛絲馬跡。

到底是誰阻截了平川送往際州求援的信,讓謝驛率大軍苦守平川,最終力竭而亡,北戎又是怎麼在短短一個月內攻破固若金湯的平川城?

這裏麵太多疑點了。

這件事越查下去,俞淮心裏就越發沒底。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有人刻意在幕後安排,像一個高深莫測的獵人早已布好了天衣無縫的陷阱,卻又故意露出馬腳,讓你一步一步掉進他更大的陰謀裏。

若真是有人布了這個局,隻能說此人可怕的程度非常人所能想象。

謝錦衣動了動脖頸,淡淡說了一聲:“謝了。”

俞淮抽回思緒,揚了揚眉尾:“難得聽你說句人話。”

謝錦衣垂下眼瞼:“這件事我會查下去的,你別管了。”

這是他一意孤行要查,沒必要將更多的人牽扯進來。

俞淮咬杏子的動作一頓,又更用力地咬下去,不服氣地嚷嚷:“不早說?現在我一隻腳都被你拖進泥坑裏了,你才讓我抽出去?你這是打算讓我兩頭不做人?”

他話剛說完,謝錦衣肩頭一抖,笑了起來,散在身側的墨發也跟著起伏。

俞淮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先是白了他一眼,見他還在笑個不停,笑罵了一聲:“有病。”

待他笑完了,俞淮忽地問他:“聽說你將昌平侯府家那個二姑娘留下了?”

謝錦衣直言不諱:“如何?”

“不如何,不過我知道你去找祁容了,為了她去的?”俞淮撇了撇嘴,“你以前不是最不屑於搭理祁容麼?”

謝錦衣不置可否,但他此刻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俞淮被勾起了好奇心:“那個元家二姑娘到底是你什麼人?”

屋裏安靜了一瞬,謝錦衣閉上眼,抬手遮擋日光。

良久,響起一聲輕笑:“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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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漸漸西沉,元鳶靠在窗台旁的美人榻上,仰臉瞧著青花瓷瓶裏斜插的薔薇花。

纖細的手指輕輕一點葉子,原本打滾的水珠便晃晃悠悠順著葉尖砸落,濺開了一朵水花。

不知道謝錦衣的傷好些了沒,有沒有按時用藥。昨夜還在咳嗽,今日呢?

元鳶越想,眉尖蹙得越低,可一想到他藏在袖中的珠花,點在葉片上的手指便不由自主地定住。

罷了,若他心中有旁的女子,她也不會再去到他跟前兒。何必給別人找不痛快,又給自己找難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