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1 / 2)

晌午, 日色正濃。

拱門上垂下翠綠色藤蔓,在穿堂風的撥弄下掠過淺灰色的青磚。謝錦衣行過時,榆樹葉正好落在他的肩頭。

他抬手拂去樹葉, 餘光裏卻映入坐在牆角的身影。

元鳶坐在橫木椅上,水藍色裙擺撩開, 露出淺白色的繡鞋。她仰著臉假寐,日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斑駁地映在她的臉上, 濃密的睫毛在日色的挑染下根根分明。

小黃狗臥在她的腳邊, 呼呼地睡著覺。

她現在好像一直都習慣了安靜, 明明以前最是閑不住的一個人,嘰嘰喳喳像隻麻雀。

什麼時候她變得如此沉默寡言了?

罷了, 她如何又與他何幹?謝錦衣不再多想, 徑直往前走。樹葉踩碎的聲音吵醒了閉著眼的元鳶, 視線就這麼和路過她身旁的謝錦衣對上。

愣了一瞬後她先一步別過目光,低下頭沒去看他,倒是小黃狗醒了, 搖著尾巴去蹭她的手。

元鳶的注意力便被小黃狗吸引去了, 用手摸著它的腦袋。

謝錦衣本要往前走,步子卻忽地定住,為元鳶躲閃的態度皺了皺眉。

怕他?

元鳶想帶著小黃狗回屋, 正要彎腰將它抱起來的時候,手臂映下一層高大的影子, 緊接著身旁不由分說地坐下一個人。

看著坐在自己身旁的謝錦衣, 她伸出的手訕訕收回。

謝錦衣靠在橫木椅背上,微抬下巴望著遠處,目光卻沒有一次落到她身上,仿佛身邊沒有人一般。

元鳶不知他要做什麼, 猶豫地問道:“有,有什麼事麼?”

那雙桃花眼終於稍稍往她這兒偏轉,清冷又理所當然:“你應該搞清楚一件事,這宅子是我的。”

劍眉微挑,言下之意是他想坐哪兒就坐哪兒。

倒也沒錯。

元鳶斂眉輕“哦”,也沒再去問。

風聲微乎,吹散耳邊的碎發,榆樹葉子也跟著往下搖。她抬手挽起耳發,透著淡淡粉色的指甲纏繞在青絲裏。

身邊多了一個人總讓她覺得不太自在,連摸小黃狗腦袋的心思都歇了。

偏生謝錦衣一句話都不同她說,就這麼尷尬地沉默

著。

她沒去看他,餘光裏是他暗紅色的衣擺,銀白脛甲裹住筆直修長的小腿。

風拂過脖頸時帶來微微的涼意,元鳶止不住開始胡思亂想。自從那天晚上以後,謝錦衣總是忙得夜不歸宿,不知他在想些什麼,又要做什麼。

她幫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給他添麻煩,至於他們之間的事,現在也不重要了。

她黯然垂下眼瞼,在心裏又告訴了自己一遍:一切等他做完他想做的事再說。

至於那時候他們會如何,她自己也不知道。有時候她覺得謝錦衣離她很近,就像現在,觸手可碰地坐在她身旁。有時候又覺得他離她很遠,遠到她好像從來都不認識他。

她閉了閉眼,感受著落在身上的日光,想不通索性不去想了。

她想同他說一聲她先回屋了,還沒有側過身,就感覺一道微沉的重量壓在了肩頭。

銀冠束起的墨發抵在脖頸,像撓中了她的癢穴,元鳶下意識地想抬抬肩膀,卻在察覺到靠在肩上的是什麼後僵住。

她略為緊張地側過眼瞼,謝錦衣正將頭枕在她的肩上,雙目微闔,呼吸平穩。

像是累了許久終於找到了一處可以安心休息的地方。

額前的碎發勾在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上,日光在眼瞼下投影出一片小小的陰影,那顆紅痣也清晰地躍入她的眼簾。

真的睡著了。

元鳶盯著他瞧了一會兒,看來這幾日他是真的累壞了。

他沒醒時,元鳶自然是不會緊張的。反而放鬆了身子讓他枕得更舒服些。目光從他的臉上緩緩移到遠處籠著霧靄的群山。

唇角慢慢浮出細微的笑意。

小黃狗將兩條腿搭在她的腳上,仰著腦袋看她。見元鳶沒有注意到自己,它奮力跳到椅子上,曲著兩條前腿趴在她身邊。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後搖來晃去,吐著粉色的舌頭哈氣。

元鳶騰出空餘的手搭在它的腦袋上,小黃狗順勢低下頭,安靜地蜷縮在她身邊。

四麵又安靜下來,隻有風撩過的衣擺糾纏在一起。

元鳶睜開眼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她抬手覆上眼睛,指縫裏是從窗欞散進

來的餘暉。

視線裏搖曳著青蘿帳,她後知後覺自己躺在榻上。睡意陡然散去不少,她撐著雙手起身,蓋在身上的絲衾往下滑落。

她疑惑地蹙眉,她怎麼在這兒?她不是應該和謝錦衣在院子裏坐著的麼?

她睡得迷糊,這才想起自己之前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大概也隻能是謝錦衣將她抱回了房裏。

心下是淌過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流,她緩慢地趿鞋下榻,門吱呀一聲開了。

“姑娘!”

女子的驚呼讓元鳶最後一點倦意也沒了,見到門口的人後她連起身的動作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