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錦衣卻過來抱住了她:“所以你剛剛為何不高興?”
元鳶心裏好不容易湧上的甜又瞬間化成了苦澀。她該怎麼說?說她知道了他用兵權換了她的事?
可她卻什麼也不能為他做,除了為他徒增煩惱。
她垂下眼瞼:“對不起,我好像很沒用。”
愧疚填滿她的眼底,聲音也低低的:“真的,我總是拖累你,如果沒有我,你是不是會過得更好?”
謝錦衣好像明白了些什麼:“你都知道了?”
元鳶點頭,問他:“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想笑,可眼裏卻是因酸澀湧出的水光,“根本不值得的啊。”
謝錦衣吻了吻她的眼瞼,壓低了聲音:“傻話……值不值得,我自己清楚。”
什麼榮華富貴、名利聲望,和她比起來根本一文不值。
她也什麼都不需要為他做,因為是她,所以他心甘情願將自己的心都挖出來給她。
他又笑道:“大丈夫保家衛國,我既已平定四方,又貪戀那冰冷的兵權作甚?”
元鳶伏在他的肩頭,久久沒有說話。
皇宮。
養心殿裏的歌舞聲已經好幾日沒有再響起,隻有不時傳來的咳嗽聲。
幾位貴妃趴在床頭伺候著生病的皇帝,殿外的太醫們忙進忙出。
祁容站在朱紅柱子旁,描金烏紗帽下的兩道劍眉微挑:“陛下近日如何了?”
太醫在一旁回話:“陛下是偶感風寒,休養幾日便沒事了。”
祁容的眼神似刀子刮過他的脊背:“都快過了半個月了,陛下還不見好轉,你們是不想活了麼?”
太醫惶恐地額頭都流下了冷汗,慌不擇言:“我也不知為何,陛下明明隻是風寒之症,可什麼藥都用
了,總是不見好轉……我等一定會再想辦法的,求掌印大人您寬宏大量,再多給些時日吧。”
看著苦苦哀求的太醫,祁容像是發了善心:“陛下龍體欠安,若是牽連下去,你們太醫院可要當心了。”
周太醫又喏喏稱是,全然不敢又任何異議。
祁容看著周太醫和養心殿的一幹人等,麵無表情,瞳色深處卻是看戲般的諷刺。
殿內傳來瓷碗摔碎的聲音,混著皇帝的怒吼:“一群廢物,天天給朕灌這些讓人作嘔的湯藥,喝了這麼久,一個小小的風寒都治不了,信不信朕砍了你們!”
跪地聲接連響起,瑟瑟不敢言語,隨即又全都被趕了出來。
殿裏消停了一會兒,皇帝又高喊:“祁容,祁容呢?”
祁容緩步入內,目光掠過一地的狼藉停到榻上披著外衣的皇帝身上,垂首道:“陛下,臣在。”
皇帝大手一揮:“你看看這些廢物,這點小毛病都治不了,以後別讓他們來了,朕看都懶得看到他們。”
吼完,他又開始頭疼起來,單手捏著眉心,抬頭叫著祁容:“快快快,快把你那個安神香點上,朕又頭疼了。”
祁容笑著應了一聲:“是。”後行至香爐旁,接過太監遞來的熏香點燃,瑩白如玉的指甲輕輕點在香爐空隙。
繚繞的煙霧自香爐間升起,屋裏漫開清淡又讓人舒適的味道。
本還頭痛欲裂的皇帝聞到這個味道,慢慢地,緊皺的眉頭放鬆了下來。
他用力地吸了一口:“祁容,還是你最有法子,要是這滿朝文武都像你這麼有用,朕也不用頭疼了。”
祁容笑了笑,沒說話。而皇帝也漸漸消了聲,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祁容還站在香爐旁,緋色幔帳撩過他的衣擺,繚繞煙霧模糊了他的神情。
唯有唇角的笑意依舊。
可他的眼神卻是冷的,看著榻上昏睡的皇帝,如同看待一個瀕死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