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他。”
他倏地睜開眼,掃過抱著一個小女孩的她,眼中帶著他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驚愕。
“喜歡他,很喜歡他。”
以男子之身,卻對著本王抱著這種心思嗎,安迪。
……
一種名為愉悅的感受,從心底傳來。
哼,沒有人可以逃脫本王的魅力的。
他喜歡她最後對待諾西卡的反應,一次不忠,百次不容。她驀地變得冷漠下來。
他覺得她是個好人,因為她溫柔善良,她在果決的殺死動物後,砍了一棵樹放在了兔子窩門口。
天性如此善良,心如此溫軟的一個人。
但是她對待人類卻極其的嚴苛。
近乎變態的追求著完美和真摯。
她的溫柔與關懷是對每一個人的,但是卻沒有人可以走進她的心裏。
她的眼睛看著所有人,但是卻沒有人真的留在她的眼中。
那雙紅眸中,隻有你一個人。
但是,她的心裏卻什麼都沒有。
他恨她的那種眼神,但是他又癡迷著毀壞那雙眼睛中平靜的一天。
那種眼神讓他覺得詭異的熟悉和憤怒。
他成了身嬌體軟的女人,她是一個溫柔的男人。雖然這對他來說隻是侮辱,但是他隻能靠著她暫時走下去。她如此的愛著他,那麼一個吻過且還是值得的。
忠臣之道是他最不願打破的東西。
一個人,不是一個玩物,而是一個忠誠的臣子。
在所有的興趣之上,有一道名為忠臣的界限。
那是比起興趣更為重要的東西。
“王不是王。”在聽見這句話的瞬間,他想仰頭大笑,一路開的沉悶,好似瞬間消失不見。
好一個忠臣!好一個細膩而敏銳的臣子!
山穀下,他的神力被壓製到最低,他也許會死去的。
該感謝她真是男人,對女人頗為照顧?
她背著他走了很久,那最初遇見鮮活而複雜的性格慢慢的顯露。
“很漂亮的花不是嗎?”兩人停在一大片的向日葵前,她隨手撿起一朵燦爛綻放的向日葵,“這個送你,和你很搭,十分美麗。”
他低頭看著送到眼前的話,接過後,臉上似笑非笑,然後啪一聲把花砸在了她臉上。
他感受到,她渾身瞬間僵硬。那花順著她的臉下滑,露出了一張無奈的臉,發梢上還帶著向日葵的花瓣。
“這麼嬌蠻,小心嫁不出去啊。”她感慨的說道,他一腳踢過去,卻被她抓住了腳,“乖,別鬧,會有人娶你的。”她對著他一笑,睫毛很長,紅眸溫柔而隨和。
然後他用另一隻腳成功的踹到了她臉上。
“也許有人愛你充滿活力的青春。”
“又或者是迷戀你的容顏。”
“無論他們是假意還是真誠。”
“請你相信。”
“有一個人,摯愛你聖潔的靈魂。”
“愛你的悲傷和容顏的改變。”
認真的臉,溫柔的眼角,還有厚重的感情,那雙紅眸中隻有他一個人,單膝跪地,金發被風揚起。
他見過很多人的臉,看過很多人的感情。
癡迷。仰慕。恭敬。虔誠。
恐懼。怨恨。不甘。憤怒。
正麵的負麵的光明的善良的陰暗的不詳的。
她是認真的,她的眼中隻有他,有著吉爾伽美什,有著美子。
從來沒有一個人如此違和而矛盾的存在。
他的眸子深邃下來,然後還是忍不住一腳踹在了她臉上。
原因?
那是什麼,本王隻是想如此做而已。
恩奇都曾經問過他:“你知道,科爾溫對於你來說,意味著什麼嗎?”
什麼?
一個臣子愛慕他的臣子而已。
如果她虔誠的希望他可以寵幸她,他也是不會拒絕的。
但是因為忠臣這個身份,他反而不能隨意丟棄了。
“一個臣子而已。”他看著遠處和宮人說話的安迪,隨意答道。
恩奇都笑而不語,他沉默不言。
“我是螢火蟲,你是花。”吉爾伽美什不知道為什麼,聽到恩奇都對著安迪說這句話的時候,鑽心的疼。
安迪是一個十分複雜的人。
吉爾伽美什曾經看到她將所有的賞賜都分給了在街邊行乞的人。他嗤笑她:真是愚蠢,你可曾想過,他們隻是在騙取你的錢財而已。
她一愣,然後又微微的笑了出來,手甚至想摸一下他的發絲:“美子,謝謝你為我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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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可能在騙取錢財,”她微微的皺眉,無奈的笑,“但是你無法確認,他們是否真的需要哪些東西,如果真的需要,可以幫到最好,如果不需要,隻是騙取錢財而已,那些錢對我來說並不重要。”
她神色溫柔而無奈,眼底還有著淡淡的無所謂。
“其實我要哪些東西也沒用,就是放著當擺設了,你喜歡嗎?我還有很多,送你。”她又從懷裏抽|出一大串珠寶。
他扭頭就走。
“喂喂,美子,你等我下啊。”
漫長的冬天過去,他從不停歇的向前走著。
冰雪融化,繁花錦簇,樹木蔥蘢。
突然闖入視野的是一片金燦燦的向日葵。
向陽而生。
他一直都明白,自己存在的意義。
作為天之楔的存在。
安迪看他的眼神,和他的母親看他的眼神一樣。
帶著漠然卻專注的眼神。
帶著永遠無法走進的距離,永遠隔絕了兩個世界,悲憫而仁慈卻疏離的眼神。
「遵從神隻,崇拜神隻,但結果就是招致滅亡,把我生出來的這個時間點,你們就已經失去你們原本的位置了」
從諸神中分離的王,被寄望成為楔子的這個王,卻成為了刺穿舊時代思想的矛頭。
他的任性,他的**,所有的一切都與神明的期望相反。
在看到所有的瞬間,他頓時變得肆意而傲慢。
人類不應該愚蠢的順從神祗,而神明不曾愛著人類,他們隻是在玩弄人類而已。
即使背負著一切又如何,即使不被世間所容又如何,他吉爾伽美什何曾需要他人的肯定,他的承擔,他的責任,他自己知曉便可。王的道路,不需要他人的同行。
“你……驅除芬巴巴,恐怕不是為了烏魯克吧……”
“不,就是為了烏魯克”
“若是不驅逐此間所有的邪惡,子民也會因饑餓而死的。”
“何須大驚小怪。我是作為人類的守護者而誕生的。”
“堆築這個星球的文明和未來,是王的責任”
“守護也分種類的。隻會一味的防備和保全並不是守護,時不時也該需要殘酷和苛刻吧”
他不曾和他人解釋過自己的言行,但是在恩奇都問道的時候,他還是輕描淡寫的說了出來。
即使無人知曉如何,他也必定會堅定的按照自己的路走下去。
王注定是要被孤立的存在。
王的親近,隻會帶來毀滅,而他必須要守護那些未來。
恩奇都最後的死去,擔心的不過是……沒有人理解他而已。
但是王早已經習慣了孤獨與寂寞。
他的哀嚎與嘶鳴,所有為了摯友抒發的感情,以及一直壓抑的情感,噴薄而出。
他推門而出,便看見了躺在地上,脆弱哭泣的安迪。他可以走過去,然後就可以觸摸到他一直好奇的內在。
但是他卻在雨中靜靜的看著她。
不應該是以這種形式觸摸。
而她也不應該如此脆弱。
她不應該以如此狼狽的方式,被人強行的打開,連最後的尊嚴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