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禦書房敘案情(1 / 1)

伯宣聽得,趕忙起身拜道:“兒臣謝父皇抬愛。”

皇帝擺了擺手道:“快坐下,又沒有外人在旁,你我父子之間何必這樣生分?”

“謝父皇。”伯宣聞言起身,在赭漆的柚木麒麟椅上重又規規矩矩地坐好。

皇帝見了,又笑起來,對一旁的裘培德道:“你看這孩子,哪裏都規規矩矩的,倒叫人不知怎樣才好了。”

裘培德笑著附和道:“大殿下文雅知禮,皇上該高興才是呀,怎麼說是不知怎樣才好呢?”

皇帝笑著啐他一口:“就你是個會說話的。”

裘培德不答話,隻在一旁嘿嘿地笑著,一雙眼睛卻不時地瞟一眼大皇子。

伯宣心下了然,卻假作不知,隻將話題引向錦州的案子道:“父皇,兒臣今日來,實則是有一事要向父皇稟告。”

“哎呀,原是有事啊,”皇帝的神色嚴肅了幾分,“你這孩子,有事如何不早說?”

伯宣心裏頭想著我這一進來你這又是賜茶又是賜人的我也沒找著機會說啊,臉上卻是露出歉意的笑,道:“隻因兒臣許久不見父皇,今日得見一時忘情,隻顧著與父皇敘話竟是忘了,是兒臣大意,望父皇恕罪。”

皇帝聞言笑道:“朕都不曾說些什麼,你便恕罪恕罪的來了,倒叫朕不知道怎麼辦好了。罷了罷了,你說的你的事便是,朕聽著。”

到底是切到正題上來了,伯宣定了定心神,道:“父皇可還記得八皇弟是何時離宮的?”

皇帝眯了眼睛,沉默了一會兒道:“阿賢啊……記不大清了,許是兩三月前的事情吧。”

伯宣笑道:“父皇真是好記性,八皇弟是七月二十八離的宮,到如今確有兩月餘了。”

“這麼久了啊……”皇帝有些慨歎,“朕竟都不記得了。還是你這皇兄當得好,處處關心著弟弟們。”

“父皇日理萬機,自然是把天下事放在家事放在前頭的,一時記不清也在情理之中。兒臣是長兄,關心弟弟們也是理所應當的。”

“你真是懂事,”皇帝欣慰地笑笑,轉而又問道,“你這會兒提起阿賢,莫不是阿賢在外頭惹出了什麼事?”

伯宣笑道:“阿賢性情溫順忠厚,哪裏會惹出什麼事來?父皇多慮了。”

“那……所謂何事呢?”皇帝睜開眼睛,饒有興趣地問道。

伯宣聞言,忽的從座位上起來,伏地道:“兒臣嚐有一事隱瞞父皇,還望父皇恕罪。”

“什麼事?”皇帝微微坐直了身子,問道。

“其實當日八弟出宮,乃有兒臣的緣故。”伯宣低頭道。

“哦?”皇帝往前傾了傾身子。

“兒臣嚐讀董其昌《畫禪室隨筆》,其上有言‘讀萬卷書,行萬裏路,胸中脫去塵濁,自然丘壑內營,立成鄄鄂’,兒臣讀之,頗覺有理。適逢八弟與我傾訴,言書上之言雖能讀懂,卻每每不能徹悟,故而心中煩悶,不能自解。兒臣聞之,便將董學士之言述與八弟,八弟聞之,亦頗覺有理,故而便與兒臣說了想出宮些日子的打算。兒臣一時頗為震驚,想著茲事體大,不當獨斷,便隻是提議八弟在京城走走再作打算,於是八弟次日便去了韭花巷,後來……”

伯宣暗暗抬眼看了看皇帝的臉色,道:“後來的事兒,父皇就都知道了。”

話音剛落,便聽皇帝哈哈大笑道:“我說老八那日怎麼突然機靈了不少,原來是你這皇兄在後頭提點著呢。”

伯宣含笑垂眸道:“還望父皇恕兒臣隱瞞之罪。”

皇帝擺手笑道:“你關懷幼弟,思慮周全,朕如何會怪你呢?快起來坐著罷。”

“謝父皇。”伯宣答應著,便站了起來,複又回到了座位上坐下。

皇帝笑著看他坐下,道:“你今日來我這裏,應該不隻是為的這事吧?”

伯宣將將端起茶盞飲了一口,此刻聽見皇帝問話,趕忙放下茶盞答道:“父皇明察。兒臣確還有一事要稟告父皇。”

皇帝看著他,道:“你隻管說便是,我聽著。”

“事情是這樣的……”伯宣清了清嗓子,便將錦州之事娓娓道來,自然,其中的一些情節伯宣並未提起或者隻是草草帶過,隻不著痕跡地將自己如何幫助八弟的查案又如何派了榮明前去支援說得仔仔細細——盡管這一些,皆不過是莫須有之事。

皇帝聽著伯宣的敘述,臉上的神色變得十分不好,冷哼道:“憑他一個小小的巡撫,還想興風作浪不成?”

伯宣趕忙道:“父皇息怒,兒臣……”

聽見伯宣說話,皇帝的臉色緩和了一些,道:“你不必說了,這案子朕知道了。你做得好,做得很好,朕自是要嘉獎的。連同阿賢,朕也要嘉獎。至於那董成和這案子背後的人……”皇帝眼中露出陰鶩的凶光,“朕定要徹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