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嫵著手機從撥電話的狀態轉到接通中的狀態,抬頭望了望人潮湧動的超級市場生鮮區,深呼吸一口氣。
“思聰,淩衍森在我這裏。”
電話的另一頭,淩思聰舉著話筒回頭,了自己的妻子林瀠,又了林瀠旁邊靠在周繼榮肩頭上的段淼淼,以及瞪著眼睛一臉緊張的周繼榮,還有門口扶著徐素雲進來的麥冬。
果斷按下揚聲器。
“思聰?”
清嫵喂了半天沒有人答應,她有些尷尬,本不過報備一聲,為什麼她有種被圍觀的趕腳?搞得她有些不知所措,淩思聰還不回答,弄得她更加一臉惆悵,倒也是,六年狠心地帶著孩子窩在這裏,他們怎麼勸也不肯回去病床上的淩衍森,恐怕在淩思聰等人眼裏,她就是個比淩衍森還要冷血無情的人吧。
“大嫂!”
淩思聰回頭,示意那幾隻不要發出聲音,“是嗎?大哥去了你那裏?太好了!”
清嫵皺眉,心想他們難道連一個和病魔做了六年鬥爭的病人的去向都不管嗎?這讓她有些氣憤,但想想,她才是最美資格氣憤的那一個。
“我不知道他怎麼找到這裏的,見到他的時候是一個人,並且,還不認識我了,他蜷縮在孩子們的學校外頭,給全校的孩子發零食,被老師舉報,抓到公安局了,然後就一路跟著我,現在和多多小小回家了。
“大嫂,大哥去年夏天醒來的,醒來的時候腦子不太清明,一直斷斷續續的短時性失憶,然後經過治療,又恢複了。他這六年統共做了不下十五次開顱手術,當年把他抬到醫院時,大半個顱骨碎裂,粉碎性骨折,醫生說沒辦法修複,隻能用德國進口的一種三維鈦合金把失去的顱骨補回來,碎裂的大的小的都有,清理的時候,有一塊紙屑大小的卡進了他的腦葉中,做手術的時候其實狀態已達到最好,但他還是失去了左臉頰全部神經功能,他這一輩子,左臉頰恐怕是做不出任何表情了。身體方麵,大大小小骨折十八處,膝關節置換手術做了四次,長期臥病在床,有嚴重的肌肉萎縮現象,我們請了最好的護工每天給他打理,才不至於出現皮肉潰爛的現象,但他現在皮膚很不好,著蒼白的像牆壁,一按下去就是一個血印,還有,他長期要服用一種藥物,那種藥物會讓他的腦部加快恢複,但副作用是時不時會嘔吐,那藥物對他的胃不好,還會造成貧血,所以同時他也在服用補血的藥物,這造成了他體內鐵元素過多,吃飯的時候注意一下,大嫂,不要給他吃鐵元素含量過高的食物,基本就行了。大嫂,這六年他是怎麼熬過來的,我們幾個曆曆在目,年初的時候他能下床在走廊裏自由活動,所以有一次他一個人跑到了醫院門口,我們追出去的時候半條腿抬進了計程車裏,我們知道他要去哪裏。後來是二月份的時候,他甚至一個人跑到了機場,我們費了好大功夫才把他揪回來,現在,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去見你,並且,他也真的見到了你和小侄子們。恭喜你,大嫂,你是對的,你的決定是對的,你一定咬緊牙關拚命隱忍著,才能抵擋住來見他的那份心。當時我們都不懂,覺得你絕情,現在想來,你隻是太過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