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闡講義乘涼吃西瓜 辦學堂抗言懷北美(2 / 3)

當時黃繡球領了兩個孩子走開,黃通理自在書房內構思作文。那天氣竟酷熱無比,到了黃昏,寒暑表尚高在九十幾度。黃繡球說:“如此熱法,何苦必定要去做他?不如端張椅兒,仍舊談談說說,當作乘涼。”黃通理卻文思泉湧,筆不停揮的坐在燈下,並不起草,就一行一行寫在卷子上麵,真有得意疾書之樂。黃繡球放心不下,時常走去看他,替他扇子,趕蚊子。頃刻之間,已成了一篇不愆不忘的講義,一篇王安石論,暫為擱筆。命他孩子們捧一個西瓜出來,交與黃繡球,逼些瓜汁來飲,略為潤燥。他大孩子聞得有西瓜吃,忙去揀了個大的,滑手一跌,將西瓜跌成兩片。黃通理道:“看你做事慌張,好好的一個瓜,又送在你手裏。”黃繡球上前看時,這瓜白瓤白子,像還未熟。黃通理聽說是白瓤白子,便道:“這也罷了,還沒有什麼可惜;要是黃瓤黃子的,有此一跌,就應著不是個好兆頭。”黃繡球聞之,知此話寓著那黃種白種的意思,對他大兒子道:“你明白你老子的這句話麼?你看這西瓜,外麵的形式,就如那書桌上擺的地球儀一樣;內裏的瓜瓤瓜子,就如地球上各色種族人民一樣。瓜子是種,瓜瓤是族,瓜子附著瓜瓤,就如人種各附其族,雖然瓜是黃瓤,不必定是黃子,瓜是白瓤不必定是白子,而人民不能離族以居,就如瓜子不能離開瓜瓤而生,是一個道理。如今這跌碎的瓜,是白瓤白子,怎麼你老子說不甚可惜,要是黃瓤黃子,就可惜了呢?不過影著白的是外國種族,黃的是中國種族,中國種自然要有愛中國種的一副心腸,所以說出這句話。這個理路,是前次我夢見那羅蘭夫人,她說她是白家的人,我是黃家的人。這兩句話,你老子剖析與我聽了,我才曉得的。故此我們父子娘兒們,既然生在中國,算了黃種,切須自己愛護著同種。大家你愛我,我愛你,生怕傷害了似的。並不是說西瓜定要揀白瓤的吃,黃瓤的就預先看得出,不可破開來吃呀。你們不要聽了,又拘執班駁起來。”黃繡球這樣說著,隻見黃通理又去據案而書,黃繡球忙又另開了一個西瓜,逼了一碗瓜汁送去。約莫到二更時分,三篇都已寫畢,把那《王安石論》、《策論八股優劣論》也都略與黃繡球解說了。

次日不及辰刻,即交入禮房。別人交卷的,也紛紛而來,卻還隻收得三分之一。黃通理趁手接著一位熟人所做的卷子,翻開來一看,隻做了首尾兩篇,當中的一篇王安石論,並不曾有。那人因問道:“少做一篇,不算不完全卷嗎?你看看我這《四書》義鈔得還像麼?至於那策論比八股,自然策論在前,八股在後。自從有《古文觀止》以來,就有《國策》的,怎麼不比八股優點?這官出題目,也實在不倫不類。我卻將此意做在裏麵了,請教你可是不是?”黃通理聽了這些謬話,連連將卷子替他交上,口稱“高明極了”。一麵說,一麵見那禮房在那裏齊集文書,一張張都寫好折起來的,問知就是要舉辦警察學堂的告示,今日送進去標朱用印,再歇幾天,便發出去四麵張貼。黃通理因先抽了一張辦學堂的,央借一看,上麵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