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開學吃酒王老娘首座 丁憂謀差陳膏芝心慌(2 / 3)

將快散席的時候,黃通理帶了兩個兒子黃鍾、黃權連張先生、複華等踱了進來。張先生臉上紅通通的,黃通理也很有酒意。原來這日家塾中開學之後,散得甚早,先起已到女學堂來看過,看是諸位女客正吃著談著,沒有進門,也就約了到一家酒館,開懷暢飲。此時大家見黃通理等來了,各自散席笑迎。畢太太問:“你們那邊也吃酒的嗎?怎樣熱鬧?”黃繡球問:“男孩子報名的,可都到齊了沒有?”張先生磕著旱煙袋笑道:“隻有五個沒到,倒是黃禍的兒子黃福,臨時來說也要上學,是他家裏送來的,說黃禍又出門去了不在家。”黃通理道:“這可是想不到的。”黃繡球道:“那黃福孩子,我看他著實可造。你倒要好好的造就他,不要拿他老子埋沒他兒子。”吳淑英姊妹搶上來拉著黃繡球道:“我們要先走了。”說著,那來領女學生的也陸續領去。

這裏畢太太、黃繡球送過了諸人之後,又談論了些,料理了些。王老娘、曹新姑二人還謝了幾聲。當時畢太太又道:“我是早說明住在堂監守的,物件是早已搬來,今晚我便住在堂裏,可叫複華也搬了來陪著。再請張先生家派一個老婆子來。”張先生黃通理都道不錯,如此布置而散。此後兩處的學規教法,按著前頭所議的章程,各自做去。大概外麵是黃通理、黃繡球,分主一邊;內麵仍是他夫婦合著出力,底下的事情甚多,又要暫擱再敘。

踅轉來說那陳膏芝,到了上海,住入客棧,打聽得欽差恰才來沒幾天,那個舊交的隨員果真也來了,也在行轅外住了棧房。第二天就勉強起一個早,將近十二點鍾,雇了馬車去拜。恰好那隨員剛從行轅上下來,一見名帖,曉得陳膏芝薄有家道,此番丁憂了來到上海,定歸帶著錢來玩的,可以分他幾文,即刻請見,見了十分念舊,敘話之間,道是:“這回欽差嚴厲得很,一直打京裏跟了出來,什麼都不能沾個光,弄得在京裏帶的幾個錢,賠貼幹淨。上海雖是繁華之地,我們有關防的,原不說想去嫖去逛,連想買點東西,總不湊手,實在也悶得慌。老兄你來了挺好,既不是本省的官,又是丁憂的人,我們常談談,可不要緊。”陳膏芝便道:“老兄,你到底是個紅人兒,跟欽差回去,還怕不得個密保、個把海關道可捏在手底心裏的?像我窮候補,雖說家裏還有口飯吃,究竟沒得照應,沒得能耐。如今又丁了憂,新近還失了一票東西,運氣壞極了,不要說起。曉得你老兄在此,一來給你老兄請安問好,二來也想謀個機會,帶來的盤纏不多,卻是我丁憂的人,同你老兄有關防的人,都差不多,不能去嫖去逛。老兄要買東西要用,我可先勻出一千來用著。”那隨員打上心坎,一麵謙謝,一麵暗忖道:“此人就這樣會湊趣,無非想由我鑽欽差的路子。我們欽差大人出封把空信,我去求起來,還做得到。成不成,橫豎碰他的運氣,我落得回給他一個人情。”想罷,便對陳膏芝道:“你老兄才來在客邊,怎好反來用你的?倒是你現在想謀個什麼機會呢?想來一位道員,門路是多得很的。”陳膏芝坐著揶上屁股尖兒,湊了那隨員麵前說道:“毫無門路,你老兄可能代我設個法兒?”那隨員的裝著皺眉擠眼,咂著嘴,半天才回答道:“論起來我們欽差大人……”說了這四字,又道:“再說罷,我總不能不夠交情的。今天還有公事到行台上去,我是不便回拜,歇一兩天再請過來談罷。”說著,端起茶碗。隻見陳膏芝用手去擦眼淚,那隨員便問:“老兄近來的煙量想必更大了,我這裏少了這個,失敬失敬。”陳膏芝忙也端起茶碗來,一聲送客,走上馬車,心中很為得意。不料頭一回見麵,把話就說上了,這事倒十分湊巧,回棧便又坐馬車到後馬路彙劃莊上去,將益大的彙票交給了,並交出益大的信,就叫見票即付。當又托他莊上,分了三張,轉作即期的票子,兩張一千,一張二千,餘下一千取現洋,如數取去。把一千現的,交點了客棧帳房裏存下,隨時作為零用。三張票子,趕忙封了一張,寫一封信,打發跟人中最親信的,送到那隨員處,取了回片,隨後再去拜那隨員,曉得收到無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