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嗎？”我條件反射地摸自己的臉，“你看錯了吧，我那天晚上很生氣。”
“又氣又急又驚，我還是第一次見你一張寡淡的臉上，有那麼豐富多彩的表情。你男人對你也夠癡情的，當時都那樣了，還一個勁兒地對你傻笑，像死而無憾一樣。”季維方挽起我的胳膊，唏噓不已，“朵兒，我可真羨慕你啊！分手七八年還能重歸於好，太不容易了，好好珍惜！”
愛情不易，失而複得的愛情更難能可貴，我知，我懂，重重地點頭。
[2]
“於木朵，你就不好奇我是怎麼把你守得死死的？”
通宵未眠，季維方如願上到了第一炷香，說今年不多麻煩佛祖，隻有一個願望——脫單。如果實現，她明年這個時候，就不用硬拖著我一起來還願了。上完香後，時間尚早，我們又用了三四個小時成功登上梵山山頂。
在觀景平台邊憑欄遠眺，欣賞壯美群山，雲蒸霞蔚，一路寡言埋頭爬山的於木勝，忽然喊腿疼。我以為他舊疾複發，急急忙忙乘纜車下山，季維方開車趕回城裏醫院掛門診。大夫檢查說沒大礙，減少運動多臥床。我仍不放心，帶著於木勝拍片子，以確定骨折過的地方完好無損。前前後後一折騰，季維方又發起了高燒，直接被送進觀察室輸液。
把於木勝送回家休息，我再開車趕回醫院接季維方。她燒退了，人卻已經被消耗得虛脫，元氣大傷。送季維方回家安頓好一切，在藥效作用下，她沉沉睡去，我才放心離開，不知不覺已夜幕降臨。坐進出租車，想給一天沒聯係的宋知衡打電話，發覺手機不知何時已經沒電關機了。沒什麼要緊事，先回家再說，我又困又餓，靠著椅背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心裏記掛著於木勝，回到家見他房間門緊閉，我走到門前抬起手再收回，不打擾他睡覺。半刻不停地忙碌了整整一天，我懶得動，扛著餓，回到自己的房間，幾乎沾床就能睡著，又掙紮著爬起來給手機充電。剛開機，還沒等我打給宋知衡，他先打了過來。
趴在床上，將手機放在耳朵下麵，我有氣無力地說：“宋知衡，剛剛手機沒電，現在我已經到家了。”
“很累嗎？吃飯沒有？”他關切地問。
“沒吃，餓著吧。”隱隱約約聽到那邊傳來歌聲，“你在KTV？”
“班長給我打電話，我正好開完會就過來了。你先睡會兒，想吃什麼，我帶給你。”
看眼時間剛好晚上九點，這會兒睡，下半夜一定會失眠，我強打起精神：“你再玩一會兒吧，我去找你。”
“不準騎摩托車。”
“明白。”
坐出租車來到KTV門口，宋知衡已經等在車裏。裹挾一陣寒意坐在副駕駛座上，空調已烘暖了整個車廂。不說話相視而笑，他先傾身抱住我。才一天未見，思念泛濫成災，我也張開手回抱他。倏地聽見外麵有人敲響車窗，我們不得不分開卻仍十指緊扣，一同看向窗外。
幾張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麵孔，均帶著好奇而玩味的笑。
宋知衡降下車窗，酒氣襲來，其中一個麵相飽滿的男人便迫不及待地對他道：“我說你怎麼心不在焉老出去打電話，不給麵子說走就走，原來趕著約會啊！”男人又笑著向我發出邀請，“於木朵，好久不見，上去一起聚聚，和老同學們喝兩杯嘛。”
辨認出他是昔日的班長，我回以客氣的微笑，道句“好久不見”，轉而用眼神征求宋知衡的意見。
“算了，她今天剛從伏釜寺回來，又累，還沒吃飯。你們玩吧。”宋知衡說。
班長兩隻胳膊攀上車窗，一點走的意思沒有：“依我看，你是把於木朵當寶貝，藏著掖著舍不得見人吧。於木朵，你不知道，當年咱班可有不少男同學對你有意思。”他指左指右，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可惜這小子太陰險了，把你守得死死的，徹底扼殺了大家追求你的機會。”
班長說完，和幾個人哈哈大笑起來。
酒酣耳熱之際追憶少時往事，多多少少有些杜撰的成分，誇大其詞罷了，我不甚在意當聽笑談，瞄一眼宋知衡，恰與他如淵似墨的黑眸對視。他竟狀似鄭重地點了點頭，仿佛在印證班長的一番話。我一愣神，他當著幾個同學的麵，親昵地揉了揉我的頭發。
“你小子，行啦，約會去吧。”班長見狀，收回胳膊退後，又揮著手對我說，“於木朵，結婚的時候記得請我們喝喜酒啊！”
我還沒開口，宋知衡先鏗鏘地道：“一定。”
在KTV附近找了家餐廳填飽肚子，再坐回暖和的車裏，宋知衡車開得穩當，不一會兒我就睡著了。不知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醒來時身上披著宋知衡的大衣，車沒熄火停在道邊路燈下，於是，我的目光下意識地便看向駕駛位。
宋知衡正垂著頭看手機，彎曲的食指抵在下唇，神情專注，根本沒察覺我已經醒了，並在盯著他看。
就這樣他默默地看著手機，我看著他，持續了長達幾分鍾，我終於忍不住壓低嗓音問：“你看什麼呢？”
他驀地抬眸，隨即臉頰上蕩漾開柔曼的笑：“你以前的照片。”見我困惑不解，遞來手機，“班長傳給我的。運動會、校慶、藝術節，他拍了不少照片，都還保存著。”
我隨手翻閱著，有些照片一晃而過好像我並沒有入鏡，連我自己都必須仔細辨別，才能找到一個遙遠的背影或模糊的側影，真該誇宋知衡眼力絕佳。
指尖停在其中一張照片上，我點開放大：“我喜歡這張，咱倆無意中同框了。那是高一剛入校的秋季運動會吧，那時我還不認識你。”
一張宋知衡和班裏的男生在田徑場邊的合影，而我站在跑道起點線後準備參賽，正埋頭壓腿做熱身運動。
“不算無意。”宋知衡靠過來，“班長想隻拍你，又不好意思直接拍，所以拉著我們幾個男生當掩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