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郭輔臣長歎了一聲,然後點了點頭。
“長官咋了?長官也都是人,是人就分好壞!營長!以咱看來,你得加小心了!”羅排長提醒郭輔臣。
郭輔臣默不作聲,將煙頭丟在地上用腳狠狠撚滅,又重新點上了一根大口地抽著。自打昨日從碾子山回來,郭輔臣的心裏著實不是個滋味。昔日的團長在郭輔臣心目中是個德高望重的人,他也是團長一手提拔起來的,年紀輕輕就當了營長,可以說團長對他有知遇之恩。哪知,那不過是團長巧妙的偽裝,隻因團長一時的貪念,就斷送了包括許連長在內的,三十多個弟兄的性命,這給郭輔臣帶來的心理落差讓他實在無法接受。
“嘿嘿!營長!你也別鬧心了!咱覺著,今個團長讓你去報喪,送骨灰這事兒,裏頭有門道!咱都瞅出來了,你別說你沒瞅出來啊?”羅排長看出郭輔臣還沒拐過這個彎兒來,就把他的擔心之處,說了出來。
“團長是想讓我去把屍首的身份,是胡誌誠這事兒坐實!就算以後這個案子被查出了啥羅亂,責任也在我!”郭輔臣皺著眉頭說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咱們就應該早做打算!”羅排長瞪著眼睛說道。
“能做啥打算?不是?羅大!是不是有人跟你說啥了?”郭輔臣察覺出羅排長今天的話有些多。
“上回咱跟羅二被困在老墳下的墓裏,咱哥兒倆聊了不少,那小子現在跟著大當家的長了不少見識,說的那些話聽著都挺有道理的!”羅排長做回憶狀。
“他跟你都說啥了?”郭輔臣問。
“他問咱當兵為啥?咱說當兵吃糧!他說,你當兵不是為了吃糧,是為了扛旗,好領著一幫人走正道,幹正事兒!不過你把這個兵、匪,白、黑分得太清楚了!他說其實分不清楚,你瞅著是白的東西,剝了皮裏頭就許是黑的!也興許是黑一半兒、白一半兒!當時咱還不太明白,可現在咱明白了,徹底明白了!團長就是他說的那個外頭白心裏黑的人!而你要扛的這杆旗,團長這樣的人,是不會讓它豎起來的!因為團長要扛的是另一杆旗,而且跟你走的不是一條道!”羅排長說完望向郭輔臣。
郭輔臣被羅排長的這番話給鎮住了,這番話隨然粗糙,但話裏深刻的道理卻讓郭輔臣猶如醍醐灌頂,心中疑惑頓消。
“羅大!你可真不簡單呐!你們兄弟倆都不簡單!嗬嗬!我知道往下該咋辦了!不過有一樣,黑就是黑,裝成白的早晚也得露餡兒!”郭輔臣的臉上立刻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營長!你答應上碾子山入夥?”羅排長驚異地看著郭輔臣。
“入啥夥?我要把這屍首的事兒跟大華說明白!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任人擺布了!”郭輔臣說道。
東大街路北茂樓飯店,郭輔臣、羅排長、猛子三人進了門,郭輔臣雙手捧著一個用黃布包裹著的骨灰壇。大華一見這仨人來了,急忙從櫃台裏鑽出來迎接。
“三位大哥幾日沒見了,都挺好的吧?輔臣哥,你抱著這是啥呀?”大華問道。
“大華!找個僻靜的地方說話!”郭輔臣說道。
“那上三樓雅間兒吧!”大華說道。
猛子一進門,瞅著那些食客吃著芝麻鹹酥燒餅,喝著羊雜碎湯,有些邁不動步。郭輔臣見了給大華遞了個眼色,大華立刻會意。
“這位大哥,這邊坐,快到晌午了,今個咱請客,您先點幾個菜吃著,輔臣哥和羅大哥一會兒就下來!”大華說道。
“嗯?那中!叫我猛子就行,我也比你大不了幾歲!”猛子先瞅了瞅羅排長,他是羅排長的兵,見自己排長沒有反對的意思就咽了口口水,對大華說道。
把猛子留在了樓下,大華便領著郭輔臣和羅排長上了三樓,進了走廊堵頭的那間掛有青山名牌的雅間。
“輔臣哥!你抱著這個到底是啥呀?”進了雅間大華禁不住好奇又問。
“大華!你先坐下,聽我慢慢說!這是你誌誠哥的骨灰!”等大華坐下,郭輔臣說道。
“啊?誌誠哥無常了?”大華紅著眼圈兒問。
(“無常”是阿拉伯語,逝世的意思。)
“大華你別著急,其實你誌誠哥沒死,而且已經被救出來了!但咱們對外要說他死了,這就是他的骨灰!你還得讓你二爹跟咱們一起演出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