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公曰:“吾欲從事於諸侯,其可乎?”管子對曰:“未可。鄰國未吾親也。君欲從事於天下諸侯,則親鄰國。”桓公曰:“若何?”管子對曰:“審吾疆埸,而反其侵地;正其封國語疆,無受其資;而重為之皮幣,以驟聘眺於諸侯,以安四鄰,則四鄰之國親我矣。為遊士八十人,奉之以車馬、衣裘,多其資幣,使周遊於四方,以號召天下之賢士。皮幣玩好,使民鬻之四方,以監其上下之所好,擇其淫亂者而先征之。”

桓公問曰:“夫軍令則寄諸內政矣,齊國寡甲兵,為之若何?”管子對曰:“輕過而移諸甲兵。”桓公曰:“為之若何?”管子對曰:“製重罪贖以犀甲一戟,輕罪贖以鞼盾一戟,小罪謫以金分,宥間罪。索訟者三禁而不可上下,坐成以束矢。

美金以鑄劍戟,試諸狗馬;惡金以鑄鉏夷斤斸,試諸壤土。”

甲兵大足。

桓公曰:“吾欲南伐,何主?”管子對曰:“以魯為主。

反其侵地棠、潛,使海於有蔽,渠弭於有渚,環山於有牢。”

桓公曰:“吾欲西伐,何主?”管子對曰:“以衛為主。反其侵地台、原、姑與漆裏,使海於有蔽,渠弭於有渚,環山於有牢。”桓公曰:“吾欲北伐,何主?”管子對曰:“以燕為主。

國語反其侵地柴夫、吠狗,使海於有蔽,渠弭於有渚,環山於有牢。

“四鄰大親。既反侵地,正封疆,地南至於饀陰,西至於濟,北至於河,東至於紀巂,有革車八百乘。擇天下之甚淫亂者而先征之。

即位數年,東南多有淫亂者,萊、莒、徐夷、吳、越,一戰帥服三十一國。遂南征伐楚,濟汝,逾方城,望汶山,使貢絲於周而反。荊州諸侯莫敢不來服。遂北伐山戎,刜令支、斬孤竹而南歸。海濱諸侯莫敢不來服。與諸侯於是飾牲為載,以約誓於上下庶神,與諸侯戮力同心。西征攘白狄之地,至於西河,方舟設泭,乘桴濟河,至於石枕。縣車束馬,逾太行與辟耳之溪拘夏,西服流沙、西吳。南城於周,反胙於絳。嶽濱諸侯莫敢不來服,而大朝諸侯於陽穀。兵車之屬六,乘車之會三,諸侯甲不解縲,兵不解翳,弢無弓,服無矢。隱武事,行文道,帥諸侯而朝天子。

葵丘之會,天子使宰孔致胙於桓公,曰:“餘一人之命有事於文、武,使孔致胙。”且有後命曰:“以爾自卑勞,實謂爾伯舅,無下拜。”桓公召管子而謀,管子對曰:“為君不君,為臣不臣,亂之本也。”桓公懼,出見客曰:“天威不違顏咫尺,小白餘敢承天子之命曰”爾無下拜“,恐隕越於下,以為天子羞。”遂下拜,升受命。賞服大輅,龍旗九旒,渠門赤斾,諸侯稱順焉。

國語桓公憂天下諸侯。魯有夫人、慶父之亂,二君弒死,國絕無嗣。桓公聞之,使高子存之。

狄人攻邢,桓公築夷儀以封之,男女不淫,牛馬選具。狄人攻衛,衛人出廬於曹,桓公城楚丘以封之。其畜散而無育,桓公與之係馬三百。天下諸侯稱仁焉。於是天下諸侯知桓公之非為己動也,是故諸侯歸之。

桓公知諸侯之歸己也,故使輕其幣而重其禮。故天下諸侯罷馬以為幣,縷綦以為奉,鹿皮四個;諸侯之處垂橐而入,捆載而歸。故拘之以利,結之以信,示之以武,故天下小國諸侯既許桓公,莫之敢背,就其利而信其仁、畏其武。桓公知天下諸侯多與己也,故又大施忠焉。可為動者為之動,可為謀者為之謀,軍譚、遂而不有也,諸侯稱寬焉。通七國之魚鹽於東萊,使關市幾而不征,以為諸侯利,諸侯稱廣焉。築葵茲、晏、負夏、領釜丘,以禦戎狄之地,所以禁暴於諸侯也;築五鹿、中牟、蓋與、牡丘,以衛諸夏之地,所以示權於中國也。教大成,定三革,隱五刃,朝服以濟河而無怵惕焉,文事勝矣。是故大國慚愧,小國附協。唯能用管夷吾、寧喜、隰朋、賓胥無、鮑叔牙之屬而伯功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