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楊芷!
看到楊萱,楊芷幾乎要瘋了,伸手指著她便喊:“就是她,除了她再沒別人。她寫信約我相公在光嶽樓見麵,肯定就是她給我相公下了毒……可憐我相公,本來打算開春要科考的……就這麼拋下我跟剛出生的孩子。我真是命苦啊!”
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著大哭起來。
她是真的難受!
蕭礪她見過,彼時他還是個百戶,每月沒多少俸祿。
楊芷一直以為楊萱隻是勉強維持個溫飽,先前夏懷寧的信是送到椿樹胡同,因為吃了閉門羹,後來才打聽到搬回老屋了。
可楊芷也沒覺得楊萱能滋潤到哪裏去。
沒想到今天一看,房舍簇新,奴仆成群,尤其春桃,頭上竟然敢戴金簪。
她的金簪都被夏太太搜刮走了,隻能戴支不值錢的銀簪。
相比之下,楊萱就是天上的雲,而她則是地上的泥。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楊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楊萱看得卻是目瞪口呆。
她做夢都沒想到往常端莊大方的楊芷,把市井婦人這套撒潑耍賴的本領學得如此溜到。
心裏不由百感交集五味雜陳。
正感慨時,差役近前喝道:“你就是楊二?老實點兒,跟我們往衙門走一趟。”
“慢!”程峪喝住他,“你們憑什麼拿人?”
差役看到程峪的官服,語氣和緩了些,拱拱手道:“大人有所不知,夏舉人昨日於午正三刻亡故於家中,經查驗,乃誤食烏頭粉中毒而死。苦主訴說夏舉人與該女相約光嶽樓,回來後便腹痛不止渾身紫紺,吾等去光嶽樓提取了證物,死者所用茶壺茶盅內均有烏頭粉。”
程峪譏刺道:“既是在光嶽樓中毒,緣何不質問酒樓掌櫃夥計,卻來此處拿人?”
“大人,”差役續道:“昨天下午已搜檢了光嶽樓,並未發現烏頭粉……酒樓夥計指證,夏舉人確實約了名年輕姑娘相會,兩人曾發生爭執,姑娘先行離開,夏舉人怒氣衝衝的追出來。彼時,臉色便有些難看。另外苦主主張書信一封,落款確實署名‘楊’字。知府大人特遣我等捉拿一幹人犯歸案,公堂對質!”
程峪聽罷,側頭看向楊萱,“楊姑娘昨天上午可是跟夏舉人在光嶽樓相約?”
楊萱搖搖頭,低聲回答:“沒有,我去瑞和祥買布了。”
“那,可有人證?”
楊萱指指春桃,“我的丫鬟跟我一起去的,還有趕車的車夫。”
差役道:“他們是你家下人,聽命於你,不可為證。”
楊萱想一想,“昨天買了不少布,都堆在西廂房,這可能作為證物?”
“這哪能行?”差役譏笑道:“誰知道你是幾時買的?”
程峪溫聲道:“楊姑娘既然去過瑞和祥,瑞和祥的夥計可以做為人證,如果夥計能認出楊姑娘,是否就可以脫罪了?”
差役不太敢拿主意,猶豫著說:“我覺得大致應該差不多,得看知府老爺如何審理。”
楊萱補充道:“我從瑞和祥回來,大約午時,在家門口曾經見過範誠範舉人,還說過一兩句話,範舉人可否做個證人?”
差役們對視一眼,點點頭,“範舉人家在何處?”
楊萱答道:“在前麵槐花胡同。”
程峪出主意,“四位兄弟不如分為兩路,一路去請範舉人,一路往瑞和祥帶那夥計,楊姑娘自行往順天府衙,不知可否?”
差役狐疑道:“你們要是不去呢?”
程峪笑笑,“我姓程名峪,乃吏部文選司主事,可以項上烏紗擔保,再者,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楊姑娘家住此處,她一個姑娘家,還能遠走高飛不成?”
差役瞥眼程峪的官服,道聲好,按照程峪所說,兩人押著楊芷去找範誠,另外兩人自去鼓樓提拿瑞和祥的夥計。
程峪看眼楊萱身上襖子,低聲道:“你進屋穿件大衣裳,吩咐人備車,我陪你走一趟……不用怕,這事隻能是樁無頭案,著落不到你身上。”
楊萱恍然明白,程峪根本不是來對帳,而是專程來替她撐腰助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