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仇戈(2 / 3)

仇戈被父親放在氈帳門口,父親囑咐他讓他在這等一下。仇戈看著父親進到帳篷裏,轉身對著那些吠叫不休的狗打了個呼哨,趕著他們都會了羊圈。仇戈剛把狗籠子門關上,他父親就抱著個包袱跑了出來,四處一望找到了他,連忙奔過來抱起他就跑。如果他們父子就這麼跑出去,也許別人至少要到明天早上才能發現他們跑掉了。偏偏被父親拖著往營地外跑的小羊奴自作聰明的出了個主意,於是他們被看馬的奴倌兒發現了。這位同樣是漢人的大叔卻沒有包庇他們,待發現他們父子要逃跑後毫不猶豫的就發出了警訊。

雖然仇戈父子最終搶到了一匹馬,可惜卻沒能跑出多遠。中箭,落馬,徒步逃亡,沒有目的地。或者有一個,偶爾停下來休息時,仇戈的父親跟他隻要逃回關內就好了,進了關就到家了。可惜當時無論是仇戈還是他的老父,都不知道他們離‘關內’到底有多遠。所以當有一天帶出來的囊餅吃光了,當仇戈的父親腳步踉蹌的走了幾步後一個跟頭栽倒卻再沒有爬起來後,他們的逃亡旅途徹底結束了。

仇戈以為父親隻是累了,眼看沒有迫在眼前的追兵,饑腸轆轆的仇戈也就在父親身旁坐下休息,喝了口水,卻填不滿腹中的饑餓。眼看父親隻是睡覺卻不起身,仇戈隻得自己去找東西吃,好在他還會掏兔子洞。當仇戈好不容易抓到一隻兔子,興高采烈的跑回去時,隔著一個陡坡就看到父親睡覺的位置正圍著五頭狼。小小的仇戈呆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幕,父親的血染紅了一片草地,父親的手腳被撕扯的鮮血淋漓。當仇戈眼睜睜的看著父親的一條腿被狼扯下來時,仇戈終於忍不住趴在地上吐了。然後仇戈昏了過去,甚至沒想過自己還會醒過來。

所以仇戈的義父總是說,仇戈是幸運的。因為當時他正帶著兄弟們因為放棄搶掠一個小部落而落落寡歡的返回營地,卻恰巧聞到了血腥味,又把一腔悶氣撒在了幾頭野狼上,然後發現了這麼一個還喘著氣兒的小孩。其實,義父又一次喝醉了曾告訴仇戈,要不是他覺得就這麼拿了那隻綁了腿的兔子走太不好意思,他才不會爛好心的撿個孩子回去養,哪有那麼多糧食喂他。

不管這是不是義父的真心話,仇戈拜了這個男人當義父。從此仇戈成為了仇戈,‘名字隻是個稱呼沒什麼意義’。他的義父如實說,但仇戈發現義父每次摸著他那把彎刀時的眼神就和他父親磨馬蹄鐵時的一樣。當仇戈能夠熟練的揮舞彎刀以後,他也就成為了一名真正的馬匪,可以跟著義父出去劫掠而不用放羊套兔子了。如是呼,這樣的日子過了好久,久到仇戈認為一輩子都會這樣繼續下去。然而世事總是在變化著。

忘了說,仇戈的義父也是漢人。他們這一幫馬匪都是漢人,原來都是草原各部搶掠來的奴隸,臉上也都有奴隸的烙印。他們就像仇戈的父親一樣,因為各種樣的原因跑了出來,卻沒有跑回關內去。仇戈問義父為什麼不回去時,義父滿臉不耐煩的告訴他:回去了又能怎麼樣,臉上帶著烙印;田土都沒了,朝廷又護不住咱們,早晚還不是得再被綁來;那時候他們一看咱們有烙印就知道咱們是逃奴,直接就是殺了咱們喂狼!跟你那沒出息的爹一個下場。

義父前麵說的田土、朝廷什麼的仇戈都不懂,但最後一句卻是懂了。想起他父親被野狼分屍的情景,仇戈總是抑製不住的做惡夢。仇戈恨野狼,也害怕野狼。獨自一人時,哪怕弓箭在手,他也不敢打一頭獨狼。他不想跟他的父親一個下場,所以仇戈踏踏實實的當著他的馬匪。跟著義父去搶掠那些曾經的主人、貴人。當然也不是沒有危險,突厥部族族雖是個統稱,聯合起來當然強大。小部落也很多,但即使再小的部落也不是仇戈這兩百多人馬能夠隨便搶掠的。總要放火、偷襲、陷阱各種法子都用一遍。即使如此,也還是總要冒著被包圍和追擊的風險。